干净
干净
翌日,林念是在林景的房间醒来的,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熟悉的俊脸,自己躺在他怀里,赤裸裸的。
没了酒劲,她也没了放纵的借口,不过片刻,她便装作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直挺挺坐起身,捂紧了胸前的被子,佯作慌乱不经意间踢醒了林景。
被踢醒的林景连眼都没睁,随手将林念捞进怀里,让她枕在他的臂弯,下巴极为自然地在她头顶蹭了蹭,仿佛这样的动作早已做过无数遍。
“念念,再睡会儿吧。”
林念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捞,给捞没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波澜不惊的模样,躺在他怀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绪,咬紧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念想着他有女朋友的事,酝酿了会儿情绪,然后一把推开他,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匆忙寻找自己的衣服想要穿上,却忘了这是他的房间。
林念看着满衣柜的男士服饰,愣住了。
真是,诸事不顺。
林景自然知道她这是想翻脸不认账了,昨晚林念说那样一句话时他就预料到了,林念多半只是想贪一晌之欢,无论是因为不想原谅他从前的行为,还是因为害怕他人的谴责,总之她还没准备要给他一个名分。
可林景既然做了,就不会随随便便揭过。林念现在要装作若无其事,他可不想配合她,便起身抱住她,故意逗她:“宝贝,你这大早上的,着急起床穿衣服是准备去哪啊?”
林念被他说得又是羞恼又是气愤,挣扎着推开他,结结巴巴地反驳:“谁是你的宝贝?”
反驳完又连忙闭嘴,捂着脸缩回床上,裹紧被子坐在床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
林景静静看她表演,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抚了抚她的发丝,哄道:“念念,这不是梦,是真的,我会负责的。”
林念用力甩开他的手,抱着膝盖假哭起来。
“负责?负什么责?你不用哄我,我,”咬了咬牙,她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的。”
这茬林景接不了,惊愕地看着她,下意识反问:“什么‘你们’,什么‘你们的感情’,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了行吗?我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就都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啊?”林景更加莫名其妙了。
林念轻哼一声,口不择言道:“算了,反正我是你meimei,根本不能和你怎么样,睡了就睡了吧......”话说到一半,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林景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心中着急,脱口而出:“我们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林念听着,倒是真哭了出来,却不想接他的话,梗着脖子转移话题:“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难道要我做你的小三吗?”
这下林景终于明白林念前面那两句没头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一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隔着被子将林念搂进怀里,认真解释。
“你听我说,我没有女朋友。也从来没有过女朋友,更不可能有什么其他女人。念念,我只有你。我从小就喜欢你,心里一直只有你,又怎么可能有其他人。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林念自动忽略他后半句话,嘴硬道:“我才不信,要是真的没有,别人又怎么会说你有。”
林景叹着气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举到林念面前,依次打开各种社交平台软件。
“念念,我不知道这谣言从哪里来的,但是你看,我的生活里没有其他异性的痕迹,我的微信置顶,除了导师和组会群就是你,相册里也很干净,还有抖音,我没有找任何人聊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肖想的,从来只有你......”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末了,将手机塞到林念手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随意看,随便翻,我绝对没有什么女朋友,从来没有过。还有我的电脑、平板,你都可以随意看。我心里眼里都很狭窄,只能容得下念念,除了念念,我谁都看不上的。”
“念念,我很干净。”
林念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连吻也忘了躲。
什么只肖想她,什么他很干净,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
林念不知道,林景对“干净”的执着是由来已久的。
他大二那年,父母闹离婚,他和林念都不愿表态未来要跟谁。
大概是出于不甘心,林父开始在外时不时吹嘘自己的儿子,去B市出差还会特意捎上他一起去应酬,仿佛这样就能当做林景要跟他,与林母一刀两断了。
林父在外的作风一向风流。
有一次,林景陪着应酬,喝得半醉在酒店歇下,便被人“好心”地送了个人上床。
彼时他睡得昏昏沉沉,那个女子轻手轻脚地爬上他的床,在昏暗的灯光里手指划过他的眉头、鼻尖、嘴唇,捏着嗓子唤他:“哥哥~”
当时林景正好梦到了林念,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那女子只当得到了他的准允,三下五除二剥了自己的外衣,留下一身情趣套装。
脱完就伸手去解林景的裤子,“小哥哥,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林景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眼前人黑发齐肩,留着齐刘海,是林念惯常的发型,身上穿的也像是学生校服,房间里本就昏暗,他又脑袋昏沉,看不太清。
他只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念念?”
“嗯?”女子一时反应不及,停下了手中动作,疑惑地看着他,很快又恍然大悟,拉起林景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哥哥~要先碾一碾吗?”
林景的手蓦然触及一团柔软的浑圆,直觉有些不太对,好像触感太真实了,而且,念念好像不是这样的。
女子见他愣神,只觉他是陶醉,便媚笑着凑上前:“小哥哥喜欢玩前戏啊,既然如此,包你满意。”
说完便扭着身子往林景怀里拱,仰头去吻他。
陌生的触感使得林景猛地一惊,酒醒了大半,迅速弹起,立马跳下了床。
“你不是念念!你是谁?”
女子一脸迷惑:“哥哥你怎么了?”
“别叫我哥哥!”这个声音他不认识。
林景手忙脚乱地系好裤子,心里一阵恐慌,连灯也不敢开,抄起手机就往外奔。
他一边逃离一边给林念打电话,在等待接听的“嘟嘟”声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林念初二那年的夏天。
林念明明嫌弃泳池脏,还是执着地总是要去游泳,游完泳再仔仔细细搓一遍澡。
搓完她会拨着头发问:“哥哥,我洗干净了吗?”
最初他还打趣,“既然嫌脏,干嘛还非要去游?”
后来他才知道,林念哪里是嫌弃游泳池脏,她是在嫌自己脏,她仍然在恶心赵宇川的性侵,抑或是、也恶心她不顾伦理的亲哥哥,尽管他那时候的吻更多的是出于死马当作活马医。
“喂?”
电话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困倦。当时已是深夜,林念本已睡下。
听到她的声音,林景勉强恢复了一些镇定,尽量平静地开口:“念念,是哥哥。”那时林景其实已经很少主动联系林念了,一时冲动打电话过去,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问了句,“念念,最近学习累吗?”
“嗯,还好。”林念自然也诧异于这深夜的叨扰,“哥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念念你好好休息,哥哥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那通电话急匆匆拨通,又轻飘飘挂断,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很想知道,当初,她有没有嫌弃过他脏......
就算当年没有,那么现在呢?
恰巧这时,舍友的消息发了过来——
【我女朋友费了老劲帮你物色的,接触接触?】
林景指尖颤了颤,脑海中,林念的声音还在回响。
【算了】
【智者不入爱河 寡王一路硕博】
江彦无语:
【你小子】
【不是你自己说寡得难受想找个女朋友?】
【现在给我说这种话,滚蛋,我给你点个青蛙要不要?】
-
林念对这件事浑然不知,当初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她也没当回事。
她惊诧于林景一个男人竟然主动说自己干净,又被他的表白说得满心羞赧,连忙止住他的话头。
“你别说了,昨晚我喝醉了,昏昏沉沉行为不受控制,你、你面对着我这么一个美少女,一时把持不住也正常......我、我原谅你,没错,我原谅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念念,我没有醉,我......”
“哎呀!你就不能先穿上衣服吗?你妹要长针眼了!”
林景有心想再逗逗她,但太过火的话他也说不出口,顿了顿,还是听她的话先找衣服穿上了。
“念念,就算你不需要我负责,但我需要你负责。”
“啊,那你报警吧。”林念的语气里是满不在乎。
林景一口气迟迟咽不下,“念念,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昨晚就是、一时失足,咱俩就当个一夜情的炮友,一拍两散,不好吗?虽然我们是亲兄妹,以后免不了还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要是觉得尴尬,我搬回学校住也行。”
“不是一时失足,我喜欢你,我很清醒,念念。你也喜欢我不是吗,这半年,你有时晚上会趁我睡着,跑来偷偷牵我的手,我都知道。”
林念的心事被揭露,心跳瞬间沉了下来,又羞又恼:“谁偷偷牵你的手了?”
林景趁机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就像这样,你喜欢牵我的手。”
“meimei牵哥哥的手,也不能代表什么。”
林念一直被他带着话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顿时不愿再多说,甩开他的手,被子也不要了,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跑。
“你别忘了,我还没有说要原谅你!”
她抛出这样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将林景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是啊,念念还在同他生气,他一直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