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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若有若无有了明悟:虽然以权子殷的为人,肯定不会把这种事到处乱说,可在宫中,没有一件事会成为真正的秘密。自己这个注定远嫁的公主身边,更难有真正的知心人。纸包不住火,自己对权子殷的心意,终于是传到了他娘子耳朵里,她已经是知了情。这人也怪,从前蕙娘并不知情时,福寿公主看她,除了羡慕妒忌以外,倒也没觉得有多讨厌。她毕竟久居宫廷,和皇帝这个兄长也挺亲近,颇为听说过一些蕙娘的故事,对这个美貌惊人、能力惊人,才刚二十岁不到,已能和皇帝哥哥合作大事的女中豪杰,心里也是有几分服气的——她如有蕙娘的本事,也就不会那样畏惧前程了。再者还有一点,福寿公主自己都不愿意去深想:在她跟前,权神医是决不会说妻子一句不是的,这是他人品所在。可焦家小姐气质高贵冷淡,似乎和任何事之间,都有一条深深的鸿沟,权神医么,也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性子,虽然并不沉默寡言,但他眼高于顶行事古怪,很少有知心朋友,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这两个人都是冷傲性子,面上相敬如宾也就罢了,私底下要如胶似漆、你侬我侬,恐怕也是有点难吧。要不然,权神医娶妻以后,气质怎么还和从前一样,似乎还要更加疲惫、更加厌倦一些,好像总想着挣脱了这富贵囚笼,要往更广阔的天地里飞去?少女的心思是敏感的,长期的宫廷生活,更使她养就了善于观察的长处。也就是因为肯定权神医和妻子之间,只怕是貌合神离,她才会迫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为改变自己远嫁的命运而努力。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自是从没想过什么一夫一妻,三妻四妾,乃是极为自然的一件事。她肯放下一切,假死出走,为权仲白做那毫无名分的外室,一辈子都不可能威胁到蕙娘的身份地位,在她心里,蕙娘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她的道理?就是权神医,都没必要再顾忌自己的妻子了。就是权神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福寿公主都没有迁怒于焦氏。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极为大胆,日后一旦暴露,权家可就是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皇帝哥哥手上,随他是要捏还是要放……权神医有无数的理由来拒绝自己,可答应的理由,却只可能有一个——那便是他对她的喜爱和怜惜。她实在只是没有别的办法,去摆脱这可怖的命运,只得用尽了手里能有的机会,试图顺便圆一圆自己心底的想望而已。尽管这想望,是何等的非分,尽管这推拒,是何等的无力,可……这严酷的命运,这前朝所有公主都未必要挑起的担子,为何就独独降临到她的头上,她也感到很是冤屈!就是这份冤屈之情,促使她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多次向权仲白求助示爱,尽管等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但她心里,还是能用很多理由开解、宽慰自己:权神医心里,未必不是不关心自己,否则,他为何还总来给她扶脉,而不是设法推脱?只是天意如此,他也不能挽回而已。而焦氏,焦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还能怪罪她什么?可现在,她的心态不一样了,权仲白破天荒上许家给许夫人拜寿,还进内堂亲自参拜的事,也传进了福寿公主的耳朵里。那些不知情的,不关心的外人,也就是看看热闹,胡乱赞叹一番,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就只是一个对视,便显得那样恩爱,那样亮眼……可在她眼中,整件事来龙去脉,根本就无法遁形。吴家和焦家,吴兴嘉和焦清蕙不睦,昔年吴兴嘉定亲之前,曾被流言蜚语困扰,说她和权神医要成其好事——可随后权家就和焦家定了亲。吴兴嘉丢尽了面子,一年多没敢出来走动,连京里的亲事都说不成了,要嫁到西北去。可不是被焦氏踩在了脚底下肆意羞辱?这一次她回家省亲,声势不同以往,又要比权家红火多了,说不准就会瞅了机会,给焦氏一点颜色瞧瞧。他们牛家应了许家的喜帖,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事。这些事,她在她的淑妃嫂子跟前,听了不少风声,自己再稍一打听,哪还有不清楚的?牛家应许家喜帖的事,牛淑妃是早就知道了,可权家人却未必知道,再结合当天权神医的行迹,好么,一切全出来了:这就是听说吴嘉娘也去了许家,深恐焦氏受了她的屈辱,特地过去探看妻子的吧。到得晚了,没换衣服,说明过去得急……可不是一听见消息就匆匆过去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了!那一眼又算得了什么?权神医有多疼媳妇的,从他的衣服上就看得出来!这倒是有点误会权仲白了,他没换衣服,纯粹是决定下得晚,可没福寿公主想得那样,一听说许家还有吴兴嘉,连病人都不看了,立刻就从医堂里往外冲那么戏剧。但余下的经过,总是大差不差,就是这个理,小姑娘越想越觉得对路,脑海里,连权神医往外冲的脸色都给想出来了。在她意中,那张俊美而高贵的容颜,当时应是有三分怒意、三分担心,余下四分,便全是对妻子的情意了……什么相敬如宾,他们的感情分明就好得很!只是人家权神医含蓄典雅,从不张扬罢了。不愿帮她小福寿,不过是因为……因为权神医压根就看不上她,压根就没想过在两个人中间,添上第三个人!这么一想,她看焦氏,便看出了千般的可恶来。尤其是她和权美人用眼神打过了招呼之后,一扬眉冷冷望来的那一眼,目若夜星、隐藏寒意,看得人心头总有些颤颤的,好似一切心思都被看破……她也不想想,自己直勾勾地盯了人家那样久,人家回看一眼也在情理之中。反正一心一意,就以为蕙娘是知道了她的心事,要故意找她的麻烦,所以连一眼看出来,都显得这样的冷淡而锋锐。福寿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哪能没有些脾气?蕙娘要是温和大方故作不知,她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盘算不体面,渐渐就知道羞耻了。可偏偏蕙娘生就了那般气质,平常这么坐着,面上就带了笑,也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看福寿公主时,终究也知道自己在看个‘小狐狸精’,眼神有微妙变化,只这一眼,便激起了福寿公主的性子来,在心底嘿然道:“终究是墙倒众人推,知道我是要嫁去北戎的,连这么个偏房出生,家里人丁寥落的暴发户丫头,都来欺辱我了!”她这里心思千回百转的,面上却未动神色,蕙娘又不会读心术,哪里知道自己只是随便一眼,就把福寿公主给得罪了?见福寿公主回过神来,也望向她,便点头一笑,算是招呼过了。自己这里安坐着和牛淑妃说话客套,一边也在心里组织着稍后和福寿公主要说的几句话。她从小那个身份,怎会料到将来的夫妻生活中,会有谁敢和她争宠?直到说定了权家为婿以后,老太爷信任权仲白的为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