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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掉进水里的事,你已经听说了?是你让她回去休息的?下个月就是她的婚期,在家多住几天也好的,不过,记得过上几日让她给我再扶扶脉,免得落下病根,谁知道什么时候一受凉,就转为肺痨了。”清蕙神色一动,瞥了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和你说这事儿呢,要不然,你把甘草也给了我。让他们两人到外地去成亲吧……这几年内,都不必回来了,在外头我陪嫁生意里历练一番,等……等……”“等什么?”权仲白一下就捉住了她罕见的结巴。“等风头过去?等余波平息?阿蕙,你这还要瞒着我?”清蕙白了他一眼,花一样的面孔上,现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似乎又是喜悦,又是埋怨。喜悦,是喜悦他毕竟还是关心立雪院的情况,不至于出点事情,便一推一摊手,不管不问。可这埋怨又是为了什么,权仲白就看不明白了。就连她的语气,都有几分幽怨的,“也不是要瞒着你,就是这丫头,实在是太忠心了一点。当时,她要是把话先和你说明白了也好,又或者让你等在外面,先和我说一遍,那又也好。偏偏,就是等在你出门的时候来和我说了这事,你一整天又都不在。那么这件事,就不好再由她和你说了……”清蕙有多少个丫鬟,就有多少个言听计从的rou喇叭,一样的曲子,怎么定调,怎么吹打,全听她一人的安排。权仲白也明白她的避讳:夫妻两个,刚刚修好不久,而且因为清蕙特别的身份,有时候关系还是顶顶微妙。她要避嫌,那是她自己尊重好强……可越是明白,他心头那就越凉,一股不祥预感,隐隐约约,已经萦绕上来。权仲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说便是了!我知道你的心意,现在,你不会再骗我了。”他望着清蕙,虽说心情沉重,却仍挤出一缕微笑。清蕙不说话了,她的神色反而更加复杂,似乎并未因为权仲白的表态而感到欣喜,反而越发心事重重起来,垂下头沉思了好一会,才轻声道,“让孔雀来和你复述,这个做不到了。为保她性命,我已让桂家交付给我的那一支人手,把她秘密护送到我的产业里居住,这种事就得求个快字,万一被捉住行踪,那她的小命如何,可就不好说了。这件事,我说,你来听吧,我没说完前,却不要插嘴……”她便平铺直叙,将孔雀出门闲晃的前因后果都交待了出来。“想是我提到了将来二郎养娘的事,绿松她们三个人,又不轻不重碰了一招,孔雀好胜心强,心思自然沉重,就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这就……”清蕙半点没有渲染气氛,语气甚至还很平和,可她复述出来的那些话,是一句比一句都还伤人,像一把刀子、一块石头,毫不留情地冲权仲白丢来,每一句话,都给他的心头压了一千斤重的黄连。――“此事对我们的影响,还不是你这个层次的人能够知道的,叫你知道你那二嫂的厉害,她心思深沉如海,你年纪轻轻,哪里是她的对手?这一阵子,你最好夹紧尾巴,小心做人吧!”这说的是谁,那还用问吗……这也就罢了,这个‘我们’是谁,更令人有极可怕的联想。权季青在他心里,一直都像还没有长大,兄弟两个年纪差得多,他看他,总是觉得他稚气未脱。可就是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季青,已经大到足以和歪门邪道勾结,满口都是图谋宜春票号这样的话了……如果他的思路不错,清蕙被害,是那组织所为,那么,季青可能由头到尾,一直都知情不说,更有甚者,还可能是他亲自主谋下手,定了这个主意……就不说该如何惩戒、教导了,只说兄弟四人,伯红远走,叔墨性格太不适合,他若不愿继位国公,剩下一点希望,也就只能放在季青身上了。幼金那是绝无可能指望得上的,可现在这孩子都歪成这样了,这个家,如何还能交到他肩上去?他不把一族都带进沟里去才怪呢!在一切复杂而混乱的情绪之外,随着清蕙的说话声,权仲白尤其还感到了一种突出的疲倦:这一辈子,他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他远游物外,离开一切政治纷争的梦想。他实在也不能说是庸碌之辈,可就是他的能力,一次次地牵绊住了他的脚步,他身后那养育了他的家族,使得他不能不主动地跻身于政治漩涡之中,几乎是一手安排了昭明末年的政治风暴……甚至还为此耽误了妻子的病情,他以为这算是尽过了对家族的责任,从此孑然一身,可以遨游宇内,再不用落入这泥沼里去。可万没想到,家里人不放过他,先后两次亲事,这第二次娶来的妻子是如此强势,不由分说,一手就将他拉入局中。自此又是一番令人精疲力尽的明战、暗战,而事到如今,总算连妻子都已经让步,愿和他一道离开国公府去。可峰回路转时,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一定要让他走上这条既定的道路。他就像是一只想爬出网的蜘蛛,才走了几步,一阵狂风出来,他却又在网中央了……如果不是清蕙有了身孕,禁不起刺激,他甚至也许会大哭一场,来发泄心中的愤懑情绪,可此际妻子正是脆弱时候,需要他的呵护,家族正是纷乱时,需要他的力量……他的痛苦,说不得自然也就只有深深咽下,不使任何一人发觉了。“这也是命中注定,偏偏就在石舫上。北地诸人,一般都不识水性。唯独我们家因为当年的事情,我是学过泅水的,几个丫头在我身边,也都跟着沾光。待那人一开门,她立刻就奔到栏杆边上,灯笼一丢,人跳下湖里,天色黑,风又大,吹得水声本来就响。再加上那人本来也不敢声张,逗留良久以后,恐怕以为她是不识水性,被逼跳湖后人也没气了,便径自离去。她这才绕了一条远路,游到岸边上岸,回了院子。”清蕙的叙述,也已经到了尾声。“兹事体大,我的丫头,自然忠心于我。对别人一句话都没有透露,硬是等到了昨日早上,才和我备细叙说。她一直在我身边服侍,没有接触家务,这两人的声音,却是只认出了那位金枝玉叶的公府嫡子……”她瞥了权仲白一眼,唇角露出了一点嘲讽而苦涩的笑意,“因职责所在,她成日幽居在我身边,几乎从不曾外出。叔墨又很少和我接触,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用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权叔墨的确很疏远府中人事,倒是季青,就不说在府里,曾经还陪着瑞雨,到冲粹园去住过几个月的……权仲白想到往事,心中又掠过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目注清蕙,冷静地问,“你不愿主动将此事说出,又还筹谋着回冲粹园的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