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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墨的娇憨,有点文娘的味道,理直气壮的没上没下,可被蕙娘一吓,她又软了。“我、我就随口说说,您可别告我的状……”蕙娘先不说话,等被石墨求得浑身发酥,才望着指甲,慢慢地道。“知道啦……不就是钱吗,他能不能进来,我不好说。在家得看太太,过门了还得看那边的太太,不过,家里的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爹娘年纪都还不大吧?”石墨登时惊喜地瞪圆了双眼,“姑娘您的意思——”蕙娘唇角一翘,微微点了点头。“这几个月,你小心当差,别叫你那些千伶百俐的jiejiemeimei们挑剔出你的毛病来,到时要抬举你,倒不好抬举了。”石墨父母在府中没有太多体面,尤其她母亲没有司职,家庭收入是不大高。能跟着过去权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机遇,小姑娘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奴婢明白,一定把姑娘的吃喝都看得严严实实的,不让旁人沾一点手!”蕙娘笑了,“嗯,得了闲,你把你绿松jiejie请回家里坐坐,有你的好处……这样,石英前几个月给孔雀代班,也辛苦得很,你们俩去找绿松,就说我的话,放你们回家休息一天,明日吃过晚饭再进来吧。能不能请得动绿松和你一起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石墨对绿松倒一直还算服气,她眨巴着眼睛,心领神会地一笑,甜甜地应了一句,“知道啦!”待要走,却又不愿,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跟着姑娘办事,真是不亏!就为了姑娘死,简直都是情愿的!”她面上笑容洋溢,看得出来,这句话,应当是出自真心。蕙娘目送她退出屋子,自己想了半天,也是懒洋洋地一笑,她又推开盒子,取出了那本小册,在上头添了几个字。这一次,文娘一反常态,自雨堂要给她住这样的好消息送到了花月山房,她居然还不肯来找蕙娘说话。蕙娘等到第三天早上,没等来文娘,倒是等到了石英。她打完一套早拳,洗过身子出来净房时,就见到石英站在桌边——按常理,她今日是不当这差的。能近身服侍蕙娘,那是美差,一般自雨堂的大丫头得轮着来,谁要是多占了班,背地里是要遭人恨的。石英就是前几天,才刚轮过班呢。一脸的欲言又止……看来,是已经和焦梅说过了陪房的事,焦梅也应当去找过人,想给自己打招呼了。家下人婚配这样的小事,当然不可能去烦老太爷。要向太太求情,焦梅又没有这个机会,内宅事务,并不归他管,他一般是向老太爷回话,一年也难得进几次内宅。除非他异想天开,竟去找五姨娘说情,不然,最大可能,还是去求老管家焦鹤。他跟随老太爷多年,身份超然,也是可以管教蕙娘的。有他一句话,蕙娘十有□,肯定会给面子。不过,蕙娘也早就和焦鹤打过了招呼,借着这个机会,她甚至还知道焦勋临走时候,除了养父给的盘缠之外,老太爷还以鹤叔的名义赏了一张银票……焦梅不去求他也就罢了,这一求,大管家肯定是给他吹了风的:十三姑娘已经求准了老太爷,要把他带到权家去了。宰相门人七品官,一样是管事,焦家的二管事和权家的陪嫁管事,那可是云泥之别。焦梅一家,昨晚恐怕没有谁能睡得着吧。蕙娘压根就不理会石英,她就像是没留意到一点不同,在梳妆台前一坐,由着香花为她梳理那丰润乌黑的秀发,一边从孔雀手里托盘中拈起了一枚簪子,冲孔雀笑着说,“这个海棠水晶簪,做工真不错,我前阵子还惦记着想戴呢,可你不在,又不知收到哪里去了。”孔雀还没说话呢,扑通一声,石英已经跪了下来,她死死地咬着双唇,一句话不说。倒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绿松瞥了蕙娘一眼,见蕙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上前说,“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什么事,要跪下来——”“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吧。”蕙娘轻轻地说,她把海棠簪推进发内,站起身来。“该去谢罗居吃早饭了。”在谢罗居里,五姨娘的眼神果然在海棠簪子上打了好几个转,蕙娘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回到自雨堂里,她把簪子拔下来递给孔雀,“送到太和坞里去吧,话说得好听一点……把这个意思带出来:自雨堂先给文娘住,也是为了照顾十四姑娘的脾气,倒不是故意要驳她的回。”孔雀咬着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簪子,出了堂屋。蕙娘踱进里屋,又坐下来练了一会字,过了一会,她似乎有几分疲倦,便按着脖子轻轻摆了摆手,由绿松领头,一屋子人顿时退得一干二净,只余石英一人,还直挺挺地跪在梳妆台边上。“说吧。”蕙娘又提起笔来,她连看都没看石英,只闲聊一样地问。“你爹原本为你物色了哪户好人家来着?”她立刻就得到了一个答案。“五姨娘娘家有个远房侄子……”从前没想和五姨娘争锋,自然不会去要焦梅。她知道石英已有去意,私底下还觉得这丫头眼浅:除非她能到焦子乔身边服侍,不然,这府里还有什么去处,比她身边更强?没想到,焦梅果然有几分本事。他还真为自己的女儿,安排了更妥当的人家……蕙娘搁下笔,拿起一方素绢,仔细地揩着青葱一样的玉指。“奴才就是奴才,再威风,那也是主子赏的,”她淡淡地说。“得意忘形,竟把自己当个主子,想要插手主子间的事了,那可不行。”石英咚咚地给蕙娘磕头,“奴婢明白,奴婢虽不能违逆父母,却也万不敢吃里扒外,给姑娘添堵。姑娘如不信,奴婢愿——”“好了。”蕙娘不轻不重地说,“要不是看明白了你的心思,你还能跪在这儿吗?连着你爹,怕是早都被赶出去了……你爹虽然利益熏心,为了那一步连命都能不要,所幸,到底还是生了个好闺女。”石英肩膀一松,这才觉出浑身已跪得酸痛,一时再撑不住,几乎软倒在地。她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伏在地上,以最恭敬的姿势,听着头顶那飘渺的声音,“你爹知道消息,是个什么意思?”“他……他直打自己耳光,”石英便又勉力支起身子,恭恭敬敬地说。“想亲自给姑娘磕头赔罪……”“不必了。”蕙娘搁下手绢,“石英,我今儿个把话给你撂在这了,我活着,你陪我一起嫁到权家,连你爹在内,表现得好,自然有差事给你们做。将来风光,未必比在焦家差。我死了,那我也早留下话来,你们全家都得给我殉葬。”她随手抄起一卷宣纸,弯下腰顶起了石英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焦佩兰说得出做得到,你们一家是生是死,凭的不是祖父,不是麻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