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枷锁
自我枷锁
与前两天的手忙脚乱不同,妇女节当天的事情倒是不多。下午两点左右,保鲜柜中的花束们已被提走三分之二,关纾月点了点剩余的花材库存,决定趁着空闲和小夏一起去趟市场。 她们俩在采购这件事上的分工相当明确,从小在植物堆里长大的关纾月负责挑选花材,嘴巴叭叭说个不停的小夏则是负责砍价。 搭配干活的效果特别好,二人很快便带着物美价更美的花材们满载而归。简简单单处理过新鲜花材后,时间也不知不觉走到了下班时间。 但接下来也没有单子要处理,关纾月却不回家,这让小夏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不走?”她问。 关纾月笑呵呵地提了一桶紫色系花材出来,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小霖mama约我吃晚饭,我要送她一束花。” 提到宁迩,小夏那已经飘回家中的灵魂瞬间归于rou体。她扒拉着关纾月手边的花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我说你怎么非要买那古怪老头家的花格贝母,原来是要送给大嫂?” “首先余伯不是古怪老头,他是我爸爸的老朋友。其次小霖mama也不是我大嫂,她和我大哥早就离婚了,现在只能叫她jiejie。” 小夏嘴角一撇,伸手扶了扶关纾月插进手中的一支松虫草,“要我说,你别管宁迩和关曜有没有离婚,就该把她当成你唯一的大嫂。” “为什么?”关纾月不解。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算了……” 小夏转身进了茶水间,她开了一瓶矿泉水猛地往肚子里灌了大半瓶。反正她现在没那么想回家了,不如多喝一点免费的水,防止待会儿和关纾月骂人的时候口渴。 “昨天你们回家后,安榆的老婆来了。” 听到安柊大哥的名字后,关纾月惊讶地抬起头,“她怎么来了呀?” “我就知道她不会告诉你她来过。” 小夏放下水瓶,双手插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屑的态度。 “她看你不在,想让我给她弄一束花直接带走,还说自己会把钱转给你,到时候找你要就行。我说现在预订明天中午才能拿,叫她把想要的款式发给你,找你报价。然后她就强颜欢笑地转了个头东看看西看看,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又不走。我没管她,就把她晾在那,她转悠了五分多钟才一声不吭地走了。” 关纾月边听小夏复述昨天的事情,边拿出手机确认自己有没有收到过大嫂发来的信息。 事实证明大嫂没有给她发订花信息,只是更新了一条朋友圈。胸腔里好像被投了许多石子,又闷又疼,这是关纾月看到那条朋友圈后最直观的生理反应。 但为何会如此?关纾月转手就将截图发送给宁迩,让她帮忙分析分析。 编辑好心中的疑问后,她收起手机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制作手里这一支符合宁迩气质的花束。 “唉…小夏你应该跟我说一下的。” 她叹了一口气,用老父亲教的「因你不知情的事所产生了一些矛盾,你应该反问对方为什么不早说」这一万能公式做出回应。 但老父亲又不知道小夏和安柊大嫂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关纾月发现这招对小夏无用。 “我跟你说个屁!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会傻不拉几地贴上去给那个又抠门又爱占便宜的死女人做花,完了根本收不到钱!又要你倒贴了!” 小夏的语气十分过激,但让她感到郁闷的并不是小夏对待安柊大嫂的态度。 有种埋怨感在戳她的心,或者说,那种负面情绪早就蓄在了心底,所以才能在一瞬间让她感知得如此清晰。 关纾月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打着花。如果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那就说明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讨厌安柊的大哥大嫂一家了。 她是因为猝不及防的阴暗想法而感到郁闷的。 小夏见关纾月努着嘴不吭声,犹豫两三下后还是决定终止话题。她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为自己长了张把不住门又爱给人添堵的嘴感到抱歉。 “算了,反正她没找你,你就当这事不存在。我不该提,你别往心去,以后多防着点就行,别让自己再吃亏了。” “嗯,不管她。我要好好打这支花,把它送给小霖mama这个大嫂我很开心。” “就得这样!我不是倡导嫌贫爱富哈!但是月姐,宁迩和安榆老婆的区别在于眼界的高低,人就该多与眼界高、见识广的人社交才能带动起自身的力量!少结交点怨夫怨妇,那些人就是靠吸别人的精气存活的!” 小夏高昂的语调及时刹住车,然后贴近关纾月身旁,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你知道的,我向来认为以你的能力只给封祺祺当枪手和员工太可惜。虽然我平时总是跟你胡咧咧逗你玩,但我不会盼你不好。” 关纾月清楚自己的事业是大学同学里发展得最慢的,但她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和封祺祺以及这家花店做捆绑,她觉得是因为花店还没有达到封祺祺预期的高度才导致自己的职位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也没有被封祺祺当做可以完全托付的伙伴。 昨晚jiejie说,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要为了应付谁、迎合谁去做事。关纾月想,她的事业进展和生育计划一样,都成了一种需要看他人眼色行事的自我枷锁。 小夏离开后,关纾月思考了很多很多事。思路并没有豁然开朗,反而在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后变得闷闷不乐。这就导致她在生闷气中放缓了打花的进度,也错过了和宁迩相约的时间。 她带着花火急火燎赶到商场,宁迩此刻正在奢侈品专柜悠哉消费。对方并在乎她的不守时,反而在接过花束后像个法国人一样亲吻起关纾月的面颊,还不停地夸她是世界上最天才的花艺师。 关纾月坐在VIC接待室的沙发上听完那些夸奖,顿时觉得好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手背上掉,她要向她私自认的mama告状。 “jiejie…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伤心了…我不是天才…我好笨啊…每次都意识不到自己被排挤了…我爸爸会对我失望的…他教我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不会再被人排挤孤立…但我都不长记性…” 宁迩刚抱着花束自拍完,一转头就见那小金丝熊哭鼻子。听关纾月所描述的,貌似曾经也发生过很严重的伤心事。 她蹲在关纾月面前拿着纸巾耐心擦拭起那些不合气氛的泪花,然后回头对着工作人员交代一番,便捏住关纾月的下巴强行让她抬头。 “那你还是天才啊,不需要我分析你自己都能看出那是宅斗剧看多了导致的精神异常。月月宝贝你别管她,你现在应该坐在这里随便挑衣服、首饰和包,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然后再发条朋友圈,感谢一下你全世界最好的大嫂、气死阴阳怪气的酸鸡!” 关纾月眨眨眼,人有点懵懵的。未被擦干的泪珠能遮挡住视线,却根本遮挡不住眼前一排排高级成衣和珠宝的奢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