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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数之不尽,人员数目实在庞大,便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有时候,实在管不过来了,邱户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秋姜想了想,纳罕道:“你们这没有检籍吗?”林瑜之道:“有,大多是一年一次,有时流民太多,县里太乱了,也会调整为半年一次。”秋姜微微点头,没有别的问题了。接待他们的是个姓黄的执事,大略介绍了一下这两个月开采石料的进程,又带他们去各个石场巡视了一遍。他还在那滔滔不绝,秋姜已经昏昏欲睡了。她此刻后悔了,与其上这看这劳什子的东西,还不如躺在堡里睡大觉。至此,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坏了。这时有下人过来通报,黄执事听了会儿,神色有些为难。秋姜道:“你有事便先去忙吧。”黄执事谢声退下。秋姜对林瑜之道:“这采出的石料销路可好?”林瑜之回道:“大多运往外县。新安地势险要,多崇山峻岭,山石坚固,是用来建造坞堡楼房的上佳好料。”秋姜沉默了会儿,忽然痛惜道:“好生糊涂啊!”林瑜之不明所以,目录询问,秋姜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眉目紧锁,隐隐含着难以遏制的愤怒:“新安是汝南郡首,是我朝边境重镇,与南朝接壤,不过尺寸之距。昔年南獠几次欲挥军北上,却被阻于此地天险。如今尔等却因区区蝇头小利而大肆开采石矿,移山推土,假以时日,此地必然夷为平地。届时南军北上,又以何物阻挡?”林瑜之一惊,也陷入了深思。秋姜恨铁不成钢:“此地县长何人?竟如此愚蠢!”林瑜之还来不及回答,身后忽然有人笑道:“女郎远见,令人折服。”秋姜回头一望,那人在黄执事点头哈腰的带领下大步迈来。这人双十年华,身形高大,峻拔如松,不似士人那般宽衣广袖,而是着绛紫色镶三重金边窄袖斜襟劲装,外着同色对襟罩衣,一枚龙行雕花玉佩悬在腰间黑色绅带下。他的皮肤很白,鼻梁较之一般男子更为高挺,五官深邃,剑眉斜入发鬓,笑起来颇为俊朗。他上前拱手见礼,目光清朗,一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笑道:“想不到小小县城,小小女郎,也有如此见地?”秋姜见他虽然气度出众,言语间却对女子多有偏见,不由冷笑道:“八尺丈夫又如何,小小女郎又如何?”转身离去。林瑜之跟随其后,也没有多看这人一眼。尔朱cao微微一怔,唇边不由泛起一丝微笑。黄执事看得心惊,颤抖着声音道:“使君勿怪,女郎无心之失。”尔朱cao轻笑:“这是何家女郎?”黄执事迟疑了会儿,道:“陈郡谢三娘。”“陈郡谢氏的贵女?”尔朱cao诧异侧身,望向黄执事,“为何会在此地?”黄执事茫然摇头:“这个……小人不知。”小心打量他,“……今日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使君海涵,万望在邱户曹面前美言几句。”他虽不知此人来历,那日却见邱明渡对他格外礼遇,又探到此人来自京都洛阳,心想,必不是凡人。尔朱cao拍了拍他的肩膀,莞尔一笑:“黄执事,我是粗人,你不必如此。执事今日盛情款待,cao感恩于心。”“不敢不敢。”休息了两日,秋姜的心情才好了不少。这日天气甚好,她便和林瑜之、林敷到东市坊内逛游。走了两间铺肆,林敷捧回一大堆东西,见什么都好,秋姜却什么都没有拿,林敷奇道:“你为何只看不买啊?”秋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东西初看不错,买下后又会后悔,那还不如不买。你瞧瞧你手里这罗扇,你这性子,回去后会拿着出门?还有这砚台,请问你几天练一次字?以及这样的手绢,我往常就没见你拿着过。”林敷一想,也是,脸渐渐垮了下来。秋姜见她小模样可怜,转而笑道:“好了,买都买了,也不差这点小钱。”携了她朝人流深处信步而去。走着走着,秋姜发现人流越来越密集。她停下步子往前眺望,发现人潮是涌向东南河岸边的。远远望去,隐约可以看见河畔的拱桥旁有一座观榭台,不少人正围在台阶下对着台上指指点点。林敷忽然道:“三娘,快看啊,那是首诗呢。”秋姜望去,发现台上左右两边各自挂有一副黑底红漆的匾额,左边题有一诗词,不过只有上阕,墨迹还未干涸。上书:清明时节雨声愁,薄纸邪行画屏幽。红月残酒枕垫凉,仙云巧弄云水流。秋姜浑身一震,仿佛被惊雷击中,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首诗的上阕,脸上血色褪尽。林敷没有看到她的神色,兴致勃勃地拉了一个行人询问,得知是有人重金悬赏下联。她回头对秋姜道:“三娘,这人出手可真阔绰。百金呢,这可是百金……嗳,三娘,你去哪儿呢……”秋姜越过众人,在台下几个士子诧异的目光下步上台阶,径直取了旁边的一方砚台上搁着的簪笔。低头研磨的男子诧异抬头,还未开口,目光便触及了她的面庞,惊讶转为惊喜:“是你啊。”原来,这人正是两日前她与林瑜之在采石场见过的那个绛紫色衣衫的契胡青年。秋姜没有理睬他,抬手在那右边的匾额上写下:世味年来晴窗叹,画阁低伞巷中游。流莺睡起苔痕拢,半空烟雨半空囚。“妙啊。”尔朱cao越过桌案走到她面前,负手在后,抬头观赏了半晌,对她竖起拇指,“女郎高才。”侧身向一旁的酒肆大门扬手道,“家中主人有请。”秋姜猝然一惊,气息不稳,语气也乱了:“你……你家主人在此?那你是……”“在下尔朱cao,字明德。”他笑着施礼。秋姜转身便奔入那酒肆内。尔朱cao讶异于她如此急切,百思不得其解,脚下却快步跟上,将她引上二楼的一个雅间。等真的要见了,秋姜又在帘外停下了步子。都说近乡情更怯,她心中又想见到此人,又害怕见到。眼里的泪珠滚了两圈,艰难地压了下去。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帘内人已然道:“贵人既然来了,为何不入内?”秋姜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足下久候了,三娘歉意不已。”抬手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