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替我作嫁
03 替我作嫁
主角在屋裡生著病。 我這個劇本裡的父親,戚老爹,坐在門檻上噴著酒氣。 看到他坐的辣眼姿勢我以後都不想坐門檻了,并且想當初大少爺堅持站著而不肯跟我坐下是有道理的,我以後可以也應該多注意一下個人儀態舉止,免得讓別人看著太難受。 這么胡思亂想著,我也從剛剛的震撼中慢慢回復過來了: 這個世界的主角竟然是心霓。 大方博學的心霓,雍容清貴的史某人,還有冷酷狡詐的我。這是說笑話嗎?我上個劇本裡熟悉的人設到這兒全都崩毀了。 雖然,我覺得,我們心底那個真實的自己可能仍然沒變。 心霓是感冒了,可仍然能拍著床頭桌吼到破音:“都說了那是謠言!” 戚老爹趿著布鞋蹬著門檻,皺著眉吡著牙花捏個小茶壺啜濃茶醒酒,啜一口,搖搖頭:“妳這丫頭,唉!好好的一個王爺。妳怎么就惹出這種事來。” 嗯,心霓以感冒為由,作威作福,從晚到早讓幾個師太給她侍疾顧藥。雖然我用積分換了個男人幻影從她屋裡出來叫好幾雙眼睛看見,但下一秒鐘就有師太從她屋裡端著藥盤出來了。 “男人?什么男人?戚施主一直病著,一直就……我們一直在她身邊啊。”師太一臉的懵,本來大概想抱怨心霓“一直就沒放我們離開她身邊”,話到嘴邊好有涵養的換了個說法。 心霓上次也是通關了,把原主炮灰慘死,自己嫁了門好親事,作一名貴婦活得興興頭頭的,一閉眼,又到這個時間點來重開,有了經驗,應付原主的下作傷害自然更熟練。 所以男人身影什么的當然是謠言。 我摸摸鼻子。可她沒想到謠言的威力。 “妳這丫頭,看看,成什麼樣子!”戚老爺把小茶壺頓在桌上,極度不滿意,“難怪王爺要跟妳退婚。”眼睛往房間裡瞅,盯著她的胸。 心霓營養充足、發育良好,胸部在這個世界來說,稍嫌太大了,生氣的時候顫動尤其明顯。 我上前一步,擋斷他的視線。 “你幹什麼!”心霓拉起披帛惡狠狠的擋在胸前,質問我。 我……我低下頭看看桌上地上撕碎的信件紙片:“其實王爺也沒說退婚,但謠言這么兇,問一聲也是人之常情……” “謠言?哼!”心霓氣得冷笑,“你跟那些丫頭大姐們編出來的謠言吧!” 嗯,那些可愛又熱情的姑娘們,是不同人家裡得臉的丫頭,跟著主子在佛寺隨喜的。 她們回去一傳十十傳百的,可比我一張嘴說有用。於商品口碑是這樣,於它事亦然。 甚至我還聽見一個版本說戚二姑娘房裡出來的不是男人,是妖精,因為身影太模糊了…… 咳咳那是我積分不夠換的幻影像素低了一點…… “妳才跟師太們編謠言,說妳在房裡認真讀經呢!”戚老爺從我背後探出頭來懟心霓。 是啊是啊,人嘴兩片皮。任心霓怎么防備,也擋不住坊間張張嘴,殺人不用刃。 真?詭秘莫測?就是我√ “你們占了我的家產還不夠,還要奪了我的婚事去給你們的晗飴!”心霓大哭起來。 上個劇本,連方恨水那樁事,她都沒有哭成這樣。 我頓了頓,讓戚老爹先離開,這裡由我處理。 他樂得清閒,搖搖擺擺又呷酒去了。 在這個劇本裡,心霓死了爹媽,其堂哥戚伺飴就舉家過來喫絕戶。戚伺飴還有個孿生姊妹叫晗飴,沒有跟過來,還在老家,似乎是養得幽靜得很,整天就在繡樓上,誰都不見,極度省心。她才是戚大小姐。 原主與史王爺春風一度之後——我就算夠分也不會去看他們的那個深夜小電影——史王爺答應原主,結束與心霓的婚約,就娶戚晗飴。 讓戚家大姑娘代替二姑娘去嫁史王爺?恕我智商不足看不到可cao作性。史王爺連大胸美少女心霓都不要了,要一個藏在樓上的花瓶?出身比起來也沒差什麼啊? 咸魚問我,要不要優先解析戚晗飴的資料?我同意,不過又補了一句:“你先休息。不累了才分析她。” 其實咸魚與我是不同物種,從它現在的聲音也聽不出身體狀態。它現在是不是累、需不需要休息什么的…… 也可能是我多心。 總覺得我要它休息,它答應得特別開心。 心霓還在“手撕”的情境中,鹿兒眼圓溜溜的對著我這個大敵。我想了想:“心霓啊……” 她牙齒吡了吡,一副要咬死我的樣子,臉上還滿是眼淚。 我想想,讓丫鬟打水、備巾子、備面脂。一邊跟她講:“這事兒吧,確實難辦……” “有什麼難辦的?找最有名的嬤嬤來,給我驗身,我是清白的!”心霓有備而來。 “是,是。妳沒受傷才好。”我試了水溫,給她絞了巾子,她往後一躲,似乎怕我把她按進水盆裡淹死。 我懂。這就像照顧受過傷炸了毛的貓咪嘛,直接把手伸過去不把貓咪嚇死了?我要慢慢的,把手放低,讓貓咪看見我沒有武器、沒有傷害的意思,接近一點之後才…… 心霓“唰”的把巾子搶過去了,她自己揩臉。我的手背…… 嘶! 這姑娘指甲還挺尖,剛剛搶巾子,撓我這一爪子啊!我手背立刻老長一條紅印子。 咸魚“啪!啪!”的拍拍尾巴,活像要打誰巴掌:“宿主,糟了,解析出來了:沒有戚晗飴。戚晗飴就是你。” 束上冠帶就是戚老板伺飴,橫釵抹粉就是小姐晗飴。史王爺cao了原主之後,答應的實質上是:你搞掉你堂妹,我就娶你。 ……那晚上狗王爺cao得是有多滿意啊! 那個5萬分的深夜解秘小視頻…… 不,我一點都不想看! 我呆了一會兒,默默的打開面脂盒子遞給心霓,一邊慢慢的過臺詞:“說是驗身,具體怎么cao作也不知道,二meimei就信它的?就不怕我跟婆子串通,說是驗身,當場就給妳破了?” 丫鬟們已經退下了。這些內幕不是她們免費能聽的。心霓這么兇悍的姑娘都嚇得臉白了,取一砣面脂抹在臉上壓壓驚。 她挖面脂的姿勢宛如鍾魁給小鬼掏心。 我就是那個鬼,還不肯閉嘴:“前兒晚上,妳是雇了誰,等我出門要敲我一悶棍嗎?” 心霓震驚的瞪了我一眼:“你說什么呢!我夢見你要出門做壞事,躲在窗下要抓你個現行,你為什么不出門?害得我都著涼了!” ……行吧。上次通關經歷,在心霓看來已經是場夢了。 我在她眼裡看不到欺騙。她真的從上次、到這次,都沒有伏擊過反派。 就不知原主警告的“他們”是誰了。為什么不明寫出來呢?真真急死個人。 我勸心霓道:“其實那個王爺,聽人家說妳除了他之外還跟別人關系好,不曉得維護妳、安慰妳,就先來惡心妳,這種人,妳跟他怎么過得到一起去啊?” 她乜我一眼,還是不信任的,但是忍不住已經笑起來,自己也知道不合適,咬咬嘴硬憋回去。 我一看有門兒,繼續苦口婆心:“妳說得對,謠言只是謠言。妳這邊堅持,史王爺恐怕也還是要維持婚約,可是成了親,人家戳妳脊梁骨,他院門一關也更好炮制妳。早逝的正室古來多了去了。妳怎么辦?好meimei,聽我的,不如退了親,什么謠言就說是他為了退親硬栽贓妳的!毀了他的名聲!退親時,哥哥作主,問他要一大筆費用。咱們拿錢不香嗎?” 她爆出冷笑:“我非不退親,你親meimei大著肚子嫁不了人,急壞你們一家子財狼,那才香!” ……你說什么?! 咸魚,快給我看看! 用光積分就用光,看看我的肚子裡! 有小孩……了。 心霓拂袖送客。 我木著臉讓人聯系史王爺。 我們要談談了。 史王爺答復得很爽快,跟我約在春風樓雅座,二樓,臨江大窗子,有船家現打的活魚,亦可糖醋,亦可剁椒。 我試了試,都愛喫。 王爺親手持象箸,替我布菜,主動道:“尾款都付清了,戚老板看數字對不對?” 對是對的,但是…… “婚事嘛,我想了又想,不可過急,”史王爺掏心掏肺的口氣,“否則,堂妹剛出事,立刻堂姊就替上,人家要說閑話的,我怎么舍得妳被人家惡語中傷?” 原來還是替我著想。 原主不知是被心霓謀算死、還是被史王爺哄死的。不管哪邊,我瞧著都不樂觀。 王爺布的那道菜是母抱子。魚腹中飽滿的魚籽。他挾來的是魚籽。我把筷子放下。他還勸我:“別亂想了,瘦損了玉容可怎么好?多喫點,回頭就蓋紅……” “我有了。”我說。 盯著他的眼睛。 他怔了一下。 只是這一下的怔。 他很快找到了話:“怎么可能?”驚詫是真的驚詫。 發現這具身體是雙性時,他或許還沒這么驚恐,畢竟仍能找樂子。但如果有孩子,可不在他計劃內。 但很快他又放出笑來:“哎呀,伺飴,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我們,我和你的孩子!我馬上去辦聘禮,我是說,要多置辦些!我要給你十里紅妝!都不要你出。你的嫁妝我的聘禮,全由我來。你信我!” 他話說得這樣動聽,只好由我務實道:“你的難處,我也能理解。” “你還不信我么伺飴?”他竟然單膝跪地,然後就膝行到我座位旁邊,反正他跪下來這個高度,窗外即使有人也看不見他,他穩當得很。 我肌rou本能的抽緊。 他問:“你怎么了?” “孕期反應,肌rou會抽搐的,一抽起來可能還會踢人,踢到你就不好了。”我道,“你起來。” 他果然不起,拉都拉不起來。看見我手背上的紅印,還rou麻上了,拉著道:“哎呀,伺飴!難道是心霓為了我打你了嗎……” 我就自己抽出手,起身,撣開衣擺,坐到窗臺上,連腳都縮上去,抱膝而坐。眼睛也不看他,看著外面。外面有船家呢!還有游人。 他果然就不靠近我了,只反復道:“伺飴,你,唉!” 想起什么,去遠些起身,開了門喚下人來,低低吩咐幾句什么,回來,還是卓然樣子,雖走近我,卻是貼墻立著,一點窗框都不挨,臉上多感慨樣子:“伺飴,你莫非是惱我了么?唉,你是孕夫,我不怪你。等我來提親你就曉得我的真心了。” 我從窗口看見路上有新客人進樓,也是商人,認識的,我跟人家打個招呼。 史王爺頓時貼墻更緊了點。 他還是哄我,說盡好話,還許了幾根大金條,說我回家就能收到。 我覺得這一點還是可以信他的。 分開時,仍然是我先走。他的下人已經提了個食籃來,他說都是養胎最好的,囑我一定要喫。我答應了。 我下樓時,那認識的商人原已坐席了,聽到樓板響,就抬頭,見是我,三步并兩步上來。坐得本來離樓梯就近,兩步趕到。趕到了也沒什么話說,仰著臉,對我笑,比以前胖,更見白嫩。我看見他就也想笑,仍然仿佛能聞見茉莉的香氣。就放松下來,倚著扶手欄桿,甚至可以拍他一下,打趣他: “今天敢喝酒了,回去不打翻葡萄架了?” 聽說了他已有妻室,還管他管得很嚴。 他連連搖頭:“沒喝。我沒喝,他們喝的。” 他的淘伴哄笑:“利老板今兒進來就紅頭漲臉、語無倫次的,不知哪裡喝飽了才來的呢!還沒坐穩就把酒壺打翻了!” 我一點點收斂笑容。 他急著沖他們搖手否認:“不是,我沒有。” 他們揭他短更來勁:“還說戚老板若是女子,不知誰有這個福氣娶。我們就說啦,戚老板是有個胞妹不是?雙胞的可不一模一樣么?” 這時候全層的人都看我了。樓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低著眼皮,一級一級下來,踩穩地面。利老板幾乎要軟倒在地了: “我不是,不是有意冒犯……” “知道。這有什么呢?”我攙住他的手,把他送回到他座位,抬頭對這一遭人牽起嘴角:“舍妹靜淑,與我這憊懶潑皮完全不同。若誰不小心含混了,我家老頭可是要大孤拐打的。” 利老板一直喏喏,頭點的幅度很大。我輕輕拍拍他的肩,對他說:“哪天少個同頑的伴兒,找我。” 今日與他同桌的,不是良友。真正朋友間,沒有這樣揭短取樂的。他這一世做商人,比不得上世研究員清貴,有些應酬,怕也不得已。 我生意暫時做得比他好,若有必要,不介意同他行方便。誰知道呢?或許有一天還會要他幫我。風水輪流轉,誰能說得準。 小劇場 某隻:茉莉這一世竟然要應付這些人!就笑不出。 咸魚在一邊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