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厉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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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他见到了姜榆,她上前用身体为他挡住车流。 下意识的,他就觉得她和其他人一样,将他认成了厉砚,而她之所以敢这般大胆,不过是想引起厉砚的关注。 这种小女生的把戏他嗤之以鼻,可他没想到她会在掩埋小猫尸体的土块上摆放野花,煞有介事的如同那猫是她多年的伙伴。 厉墨又想,她应该真的只是为那只小猫默哀,毕竟他戴着头盔,很难认出来。 他再次见到她,她坐在栏杆处摇摇欲坠,背影可怜兮兮的,和那只被撞得惨不忍睹的小猫很像。 更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鬼使神差的,他停了下来,又救了她。 厉砚笑他好不容易设计比赛得了奖,奖金买了辆摩托就剩不到一万,全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 他说,就当捐赠山区了。 厉砚不认识她,即使厉墨救了她,他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一回。 那天厉砚表情奇奇怪怪,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往常回家他都是雷打不动的换鞋、喝水,然后回房间写作业。 可那天他不仅没换鞋,还直冲他的房间甩下一沓钱,红彤彤的票子被透白的试卷印了出来,他莫名就想起姜榆失了血气的脸。 厉砚拿着他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杯见底,他长舒一口气,提醒他数一数:“看看对不对。” 他依言数了一遍,差三百。 “对的。” “那就成。”厉砚将书包甩上肩,一脸后怕,“真没见过这样的女生,追个人大气不喘,一句话没有。” 他转身出了房间,但厉墨却忍不住想她跑得气喘吁吁却不言不语涨红的小脸该是什么样子。 但他想,像姜榆这样的小女生,多半只会喜欢厉砚这种出类拔萃,拥有远大前程的人。 他偶尔借着李雅让他送午餐的机会,在学校门口见过她一两回,她总是行色匆匆,不苟言笑。 渐渐的他也不想了。 但生活总是喜欢在你行驶安然的时刻掉链子。 那天他听到了厉新城的电话,有个女人一直在哭,而他的父亲一脸愁容,最终同意了和她见面。 厉墨记下时间和地址,偷偷跟了过去。 他在那家快捷酒店楼下蹲了一夜,第二天凌晨五点半,他见到了慌张的父亲,没多久,长得极像姜榆的一张脸从他身后冒出来。 那女人走后,他质问了厉新城,可得到的回答却让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姜榆有不一样的情愫了。 那女人名叫姚如兰,是厉新城的初恋。 姚如兰是他们大学舞蹈系的学生,从不缺人追,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厉新城心动是难免的。 他追了许久,终于打动了她,结果在一起不到半年,她就消失了。 隔了不到一个月,他从她朋友那得知她结婚了的消息。 他当时还借酒消愁了很久,哭她连请帖都不愿意给一张。 毕业后,他遇到了李雅,两人在工作上有很多共同点,生活上又相辅相成,虽没有激昂热烈的感情,但也算平淡如水,可相濡以沫。 厉新城也是才知姚如兰的困境,被人强jian,被迫嫁人,一切都像是电视连续剧,可笑得可怕。 他已经有了家庭,再怎么唏嘘也和她再无可能了。 但酒精让他麻痹了大脑,记忆当中的她和现在的她重合,他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还是那样漂亮,让人看一眼,便再无法自拔。 厉墨浑浑噩噩的,比做错事的厉新城还要迷瞪。 厉新城让他保密,并许诺他很多好处,他没要,但不想破坏现有的美满家庭。 高考第二天早上,李雅回房间接了个电话,厉砚去上厕所,出来就着急忙慌冲出了家门。 厉墨是吃完早餐才发现厉砚的准考证躺在鞋柜上,他跟李雅说了以后,做好了复读的准备,却不曾想,李雅决定先送他去考场。 要知道厉砚的成绩上前几名的金牌大学是绰绰有余,而他的成绩顶多上个野鸡大学。 送了他再赶去厉砚那,很可能会让他错过第一场考试,但李雅还是先送了他。 李雅去世了。 他是考完最后一场才接到厉新城的电话。 他去到医院的时候只接到护士递来的遗物,那张准考证上,沾着一道血手印,模糊了一团,在厉砚看过来的那瞬间,他将准考证揉进了手里。 厉砚的拳头挥到他的脸上,他感到口腔里漫出一片铁锈味,耳边嗡嗡的像是有蚊子在哼。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门,非要妈送你!若不是你,妈就不会出车祸,若不是为了送你,mama怎么会开车,怎么会回家途中分神被撞?” 厉墨看过事故处理单,车祸地点在前往他考场的路上。 他咽下嘴里汩汩外冒的血水,没有反驳。 他考上了S市的一所二本院校,名气不大,但胜在离家近。 厉砚只有一半成绩,选了复读,好巧不巧的,和姜榆在一个班。 厉墨本是不知道的,还是厉新城反复被班主任叫去,说厉砚逃课翘课,上课不认真听讲,试卷交空白的等等。 一个上市公司S市分区的总裁,根本没有那空余时间老往学校跑,厉墨索性就翘了自己的课去替他上。 渐渐厉砚也和他形成了默契,只要厉墨没课,那一天他绝不会出现在学校。 高三的教室里,厉墨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姜榆。 她和她母亲像又不像。 姚如兰的美是带着戾气和柔弱的,而她像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不管如何蜷缩,都用最硬的那一面对着别人。 还有就是,她还青春,长了一脸让人不愿多看一眼的痘痘。 有天晚自习,厉墨偷跑到天台画设计稿,高三的学习氛围很压抑,他骨子里不爱学习,根本待不住。 那晚的皎月很圆,但他却为新参加的一个珠宝设计比赛愁昏了头,花了好几个都不如意。 这时天台的铁门却突然开了,吱嘎一声,铁门缝隙里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 姜榆的脸被月光照出虾粉,柔柔地笼着一层雾色,她绞着手有些局促,站得远远的喊他。 “厉砚,班长说班主任马上要来,你快回教室吧。” 见他没动,她误以为他没听清,卯足勇气往前走了好几步,又喊了一声。 他看清了她的眼睛,点缀着山川银河,落满了逃出九天的星星点点。 他想,即使她不是他同父异母的meimei,他也依旧会为她着迷。 没由来的。 即使知道她为的不是厉墨,而是他的哥哥,厉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