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4下

    －　今天康俊没来我们出去吧。

    －　好...去办公室？

    －　先去那边再出差。

    车宇京提着包回答道：

    －　今天有外勤会议需要出差。

    －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　当然可以。哥哥你待在车里等我处理事务就行了。

    车宇京打开衣柜递给卞敏镐衣服。卞敏镐接过衣服冷漠地说：

    －　......

    －　换别件衣服？不喜欢这件？

    －　...不用换。

    即使在前往郊区路上，除非必须说话否则车宇京保持沉默。卞敏镐留意着他表情，并没有生气似乎也并没有特别高兴。

    当车宇京与相关人员见面开会时，卞敏镐无聊地盯着没有LAN卡的笔记本屏幕等待他结束工作。最终看到稍显疲惫模样的车宇京上了汽车，　车尾湿润

    “雨下得真大啊，　前方视线受阻。”

    轻声自语同时启动雨刷器.

    “趁没下更大之前我们直接回家。”

    “唔......”

    敏镐点头.　车宇京缓缓驶离.

    虽然有很多问题萦绕在舌尖，　卞敏镐始终无法轻易开口.　会议进行得如何?　不用进公司?　为什么不说话?　发生令你难受或者愤怒事件?

    ＂你没事吧?＂

    敏镐只握紧合拢好笔记本.　没有勇气回答.

    不，　这原本就是我的方式.

    向朋友提问只能求告于自身或者因自尊心受伤而发火，　或者只能回答朋友询问.　大部分时间都由宇京主导谈资，　敏镐从未试图先交谈或关注他是否安全.

    因为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宇京只是个困扰和折磨自己的施暴者罢了.

    但现在...

    －　啊...看起来要下很大的雨呢。

    握着方向盘的车宇京轻轻皱起了眉头。

    卞敏镐朝窗外望去。挂着警示注意暴雨时河水泛滥的横幅。

    －　过了这座桥就会出现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那样我们可以更快地回家。

    车宇京用平静的声音试图安抚卞敏镐。卞敏镐轻轻点了点头。他直觉到现在是询问车宇京状况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　车...车宇京。

    －　嗯？

    －　你，从昨天开始─

    下一刻，视野被颠倒了过来。

    受到全身麻木般冲击，卞敏镐皱起了脸。感受到包裹自己并覆盖住自己的车宇京胳膊。弯曲身体的卞敏镐慢慢睁开眼睛。扭曲表情的车宇京映入眼帘。

    －　啊，该死...

    －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卞敏镐交替看向混乱中内部和玻璃窗外充斥着巨大卡车、紧贴左肩臂膀上包围住自己的车宇京。

    －　哥，没事吧？

    车宇京咬牙发问。他用眼神指向紧贴在汽车旁边滑行而过卡车。

    －　雨天路滑，可能是卡车打滑了...

    －　我没事。你呢？

    －　...可能因为姿势不对闪到肩膀了吧，左手臂动不了啊！

    卞敏镐感到惊讶。车宇京费力解开安全带。

    －　...先出去吧！不能待在这里！

    由于无法走向有人坐位那侧，　卞敏镐必须先离开然后等待车宇京移至副驾驶位置.　卞敏镐使劲推门.　出去后，　看见整个汽车已经严重损毁.　卞敏镐皱起眉头.

    －　...确定报废了.

    车宇京长叹一口气.

    卞敏镐感到焦虑.　这难道不是进口汽?但与其人员严重受伤还不如只有汽遭殃好些.　他将目光投向车宇京肩膀.

    －　肩膀很疼吗?

    －　你担心我?

    车宇京面容放松下来.　卞敏镐本能地皱起眉头.

    －　哼，　太～太太疼！　如果哥哥没有支撑和照顾我就完啰！　…虽然想说出来但还是…

    看见此时正愈加深切之间额间细纹增多，　指责者笑得更欢畅

    －　或许肌rou错位或拉伤之类问题也未发生…如果重新正确固定－

    －　哎，　后面！！

    卞敏镐急促喊道。

    一辆车再次打滑，撞上了护栏。

    他们依靠着摇晃的栏杆离开了。

    卞敏镐用左手抓住车宇京，右手勉强握住地面上钉牢的栏杆末端。

    他们悬挂在空中。胳膊颤抖着。全身湿透了，雨水从头发流到脸上。往下看时，眼前是被暴雨冲刷得汹涌的河流。一旦掉进去肯定会遭受相当大的痛苦。

    头顶上传来喧哗声。听到有人问“你还好吗？”但由于扭曲的车辆挡住了卞敏镐所在位置通向救援队的道路，似乎没有人能帮忙等待救援队到来之前。卞敏镐感到恼火。

    －　...谁打112或119...

    车宇京仰视着这样的卞敏镐，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开口说话：

    －　敏镐哥。

    －　该死，为什么现在说话也困难─

    －　放开我。那样你就可以爬上去了。

    卞敏镐脸色发白。

    －　什么意思？

    －　现在因为拉着我更加困难啊。

    车宇京轻笑起来。

    －　如果哥放不住并且放开扶栏我们俩都会掉下去。至少让哥先爬上去吧？然后请求别人救我就行了嘛。

    卞敏镐尖叫道：

    －　现在雨下得很大河水也非常湍急！如果被冲走碰撞或者衣服被卡住淹没你就完蛋！

    －　...奇怪。

    车宇京眯起眼睛：

    －　哥想要摆脱我的对吧？

    －

    －

    现在正是合法消灭我的机会对吧？

    他依然笑容可掬地说道：

    无论如何别人都不能指责哥做错事呢这只是个不幸事件而已

    －

    －

    这种方式行不通！

    卞敏镐瞳孔颤动心跳开始加速

    可以结束它

    解除束缚在车宇京家里像奴隶般失去自由生活可以逃出

    稍微使劲就可以简单地...

    突然间车宇京哈哈大笑

    咔擦

    瞬间卞敏镐身体颤抖全身起鸡皮疙瘩

    听着车宇京的话，手上似乎松了一点力气。也许是感觉到肌rou力量已经达到极限的时候。

    匆忙地往下看了一眼，但水流太急，车宇京已经看不见了。

    －　这...什么鬼...

    脏话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从上面传来有人呼喊的声音。

    －　在那里吗！你没事吧？

    救援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　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过去─

    卞敏镐放开了手。身体瞬间掉进水中。

    盲目跳入水流比想象中要凶猛得多。卞敏镐一落水就后悔了。干脆等待救援队或者请求直升机搜索就好了。卞敏镐恨恨地摇摇头，他甚至不擅长游泳。只能说他暂时失去理智罢了。

    挣扎着的卞敏镐勉强抓住漂过来的某物品。那是像被推动出工地等地方漂过来的巨大聚苯乙烯碎片。费劲地探出头，他发出咳嗽声。不知道喝进多少升水。

    －　......

    车宇京早已漂走在远处？无法隐藏焦虑之情，四周张望着。“我应该再坚持一下。”他大声叫道，“车宇京！”内心如同要呕吐般难受，头疼欲裂。

    －　该死！！！

    因为除了拍打泡沫以外别无选择，所以卞敏镐积极行动起来。扭伤的脚踝再次剧痛起来。

    幸运的是没多久他找到一个熟悉的夹克衫。“车宇京”正趴在水面上寻找可以抓住并支撑自己继续前行的东西。

    “你！！”

    卞敏镐尖叫道。“车宇京”睁大眼睛。

    “...哥哥为什么在这里......”

    “别废话！抓紧这个！”

    卞敏镐拉住＂车宇京＂右臂使其抓住聚苯乙烯碎片.　＂车宇京＂满头湿发和满脸都成混乱模样，　用微弱声音喃喃自语.

    ＂...为什么，　到这种程度...＂

    还未等卞敏镐回答，　紧张消解之际，　他昏厥过去.　此时救援队及时赶到.

    “抓住并离开！”

    “这位先生显然失去意识─”

    “给你们绳子，请将两人捆好后带出！”

    救援队员给变民鎬盖上了毯子。

    颤抖着的双腿勉强支撑着站立起来，变民鎬望着被送出去的车宇京。

    虽然失去了意识，但车宇京的情况并不严重。除了肩部受伤外，一旦恢复意识就可以立即出院。变民鎬坐在他床边等待车宇京苏醒。

    －　唔……

    长长的眼睫毛摇曳着，眼皮慢慢地打开。刚开始皱眉头的车宇京很快认出了变民鎬。

    －　……你没事吧？

    变民鎬问道。车宇京眨巴着眼睛后开口说话。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　……为什么追我？要是我溺水你也许都会不知所措呢。

    费力地坐起身体，车宇京盯着变民鎬。

    －　我告诉过你了吧。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合法逃离机会啊。

    －　……

    －　如果我失踪或者死亡对哥哥也算不上美好结局吧？

    变民铠咬牙切齿地说道，并发出尖锐声音。

    －　不要胡扯！

    车宇京默默地看向他。随后，卞敏镐爆发怒火：

    －　该死！你破坏我的职业和人际关系还不够吗？现在连我的心态都要彻底毁灭是吗？

    车宇京露出无法理解之色，

    －　我死了为什么会影响到你心态？

    －　人可能就在自己面前临终危急时候怎么可能保持心态稳定！

    最终，当他喊完后有所觉悟。“啊哈”，原来这家伙是车宇京啊！如果这家伙能面对别人生死如此淡然应该也不足为奇才对呢？突然感到一阵空虚涌上心头

    车宇京像看见异物般凝视着转敏镐

    “以前哥说过我无法理解。”“那个时候哥也无法理解。”

    车宇京靠近敏镐

    “哥讨厌我对我说下沦入地狱”

    用同样表情凝视转敏镐

    “老实说到想杀掉我的程度没有？”

    卞敏镐深呼气

    “确实如今依旧很讨厌”

    然而，我为什么那时跳进水里，为什么担心车宇京不开口说话，给参加家庭聚会的车宇京盖被子、放枕头在他头边又想了些什么，在樱花树下抬头看天空时经过脑海的是怎样的心情。

    在车宇京醒来之前很久，卞敏镐一直在苦苦寻找答案。

    他最终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

    “...我曾经说过。”

    车宇京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坚定黑色瞳孔和淡淡光芒眼瞳相对。

    “我想像一个人生活，也想像一个人死去。”

    车宇京想起他留下的遗言般尖锐的话语。与现在形势恰好相反，当卞敏镐坐在医院病床上而车宇京站在旁边时进行过的对话。卞敏镐缓慢地吐露出言语。

    “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救了你。”

    声音带着更多平静。

    “如果是正常人，当同类临近死亡时绝不能无动于衷。”

    卞敏镐也曾有不正常做人之际。将别人视作自己成功工具、利用并无法忍受比自己优秀者批评，并感到虚伪优越感、傲慢目中无人。随着朋友离去和彻底孤立后带来无尽沮丧后，卞敏镐开始思考正确生活态度。对于已经错失机会感到遗憾，并期望再次得到机会。

    如今，他决定要有所改变。

    “...晓景啊。”

    听到从未听过亲昵称呼使得车宇京略感意外。

    “你也试着好好地活一次吧。”

    卞敏镐用平静声音说道。

    “别再像现在这样挥霍时间和金钱。”

    整理凌乱被子后拉紧掉落被角覆盖住了车宇京膝盖部分。温柔声线持续流淌出来

    ＂善良地生活一段时间，　不要肆意挥霍身体，　与珍视你并能够爱你的完整之人相爱，　并接受爱......就这样.＂

    即便当变明豪手指离开后还长时间凝视着自己膝盖处.　当明豪逐渐起身欲走时，　他突然提及.

    ＂...或许是谁认识文昌和时间导师那个家伙可能会觉得奇怪.＂

    发出咬字清晰但微弱颤抖声调.

    ＂哥总是滔滔不绝.　自负至极那段日子开始.＂

    握紧双手成拳.

    ＂但是......＂

    车宇京突然抬起头。卞敏镐吞了口气。

    －　敏镐哥。

    车宇京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他看着卞敏镐。

    －　如果我说我爱你这样的哥，你会怎么回答？

    －　......

    －　只要有哥在身边，其他都无所谓。如果哥能爱我就好了。希望得到你的爱，期待着被关心和微笑。

    车宇京颤声说道。

    －　我只是想看到一刻钟，在我的身旁看到幸福的模样……

    嘶嘶作响的声音充斥安静的病房。车宇京用病号服袖子擦拭脸庞。卞敏镐长时间地凝视着他不发一言。等到车宇京稍微平静下来时，他开口了。

    －　我......讨厌你。

    车宇京咬住下唇，并没有感到惊讶。这是他预料中的回答。

    －　你令人厌恶、可怕、畏惧……

    卞敏镐插话道：

    －　不能喜欢你，这点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

    虽然车宇京眼神阴沉，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卞敏镐缓慢补充道：

    －　但是……

    对于车宇京这个人，卞敏镐知晓很多事情：他有多么残忍，放荡不羁，以及能够将人推向何等深渊。

    他有多想被尊重，却未能如愿而受伤，内心深处又有多渴望爱情。

    卞敏镐凝视着流泪的车宇京的脸庞。

    曾经显得陌生如外星人的车宇京，现在却坐在卞敏镐面前，拥有熟悉的皮肤和眼瞳。

    卞敏镐递给他一包纸巾。车宇京抽泣着擦去眼泪。握住被揉皱的纸巾碎片和车宇京的手，在安静中说道：

    －　我希望你现在不再那么辛苦了。

    最终，车宇京无法控制自己哭泣起来。

    直到病号服袖子全部湿透为止，他像个孩子般悲切地大声哭喊起来。

    卞敏镐的第二本书的地铁站广告已经发布。

    车宇京在广告挂出的那天，笑容满面地拍摄了认证照片。与卞敏镐的Instagram不受任何“喜欢”之类按钮点击不同，车宇京的账号上迅速涌现出大量爱心。正在阅读书籍的卞敏镐看着车宇京得意展示的平板电脑屏幕，皱起了眉头。

    －　这是要引发争议吗？

    －　只是想展示一下哥哥新作品有多受欢迎而已。

    －　真是个孩子？就凭一个认证照片这么得意…

    －　你还生活在1970年代吗？如今50多岁政治人物也都默认推广活动需要认证照片呢。

    车宇京边唱着小曲走到他身边坐下。

    －　哥，我的功劳很大啊，在刚出版没多久就印了三版，请承认一下吧。

    卞敏镐皱起眉头。毕竟写那篇文章不正是我吗？然而他没有责怪车宇京，只是闭上眼睛轻轻叹息。车宇京咯咯笑着抓住他的脸颊碰了碰嘴唇。

    －　怎么回事...

    －　因为哥哥太可爱啦。

    －　太恶心了所以离开点吧。

    －　就连你这样闷sao也好…

    随着车宇京亲昵举动加深，在裤腰处感觉到坚硬之物后，卞敏镐感到厌恶。

    －　你究竟因为什么白天就兴奋起来─

    －　不喜欢？

    车宇京用明亮闪闪的目光望向他。

    －　喔，　非常讨厌.

    －　如果哥说讨厌我反而更高兴呢.

    －　喂！！

    当卞敏镐大声喊叫并推开他时，车宇京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倒在地上抽泣的他，在卞敏镐恢复原状拿起书后立刻站了起来。

    －　又怎么了。

    卞敏镐盯着他，车宇京低下腰朝他走去。将卞敏镐困在臂弯后，闭上眼睛轻吻对方额头。

    －　我爱你，明浩哥。

    看着这样的车宇京，卞敏镐默默注视着，并放下书籍长叹一口气。

    －　起来。

    －　?

    －　看你旁若无人地继续胡闹我就觉得很讨厌。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　！！

    －　不过，在结束之后别打扰我。

    －　嗯，结束之后还有力气做什么呢？

    车宇京露出邪恶的微笑。被激怒的卞敏镐咬牙切齿。

    －　你再这样耍酷我可是会撕碎你哦。

    －　说这种重话...

    带着愤怒表情的车宇京用手掌紧握住卞敏镐的脸颊。

    「像这样粗暴反抗然后稍后跪在我的面前想象到底是多么兴奋...」

    「在让你三天内连1米都靠近不了之前能不能闭嘴？」

    「唉呦，　太过分啦」

    虽然发出尖锐声音，但车宇京依然将卞敏镐扶起并搂住他肩膀。两人目光交汇，眼瞳同时合上。很快两人身影消失在卧室里。

    当正在阅读时随意放下书本掉落到地板上时，　书页突然展开.

    那本是他喜欢的阿尔贝·加缪《夏天》随笔集.　在书中某段文字上，　贴有一张黄色便签.

    “未被爱是运气不好，　但无法去爱则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