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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抢我手中杯子,“这是凉的,小姐怎么能这么就喝了!奴婢去换热的来。”我摆摆手,“不必,我已喝完了。”又去翻了翻她拿来的衣裳,石榴红的宽袖褙子,配了同色的内衬,袖口绣了白鹤。我揉了揉额角,“能换一身来吗?这衣裳穿着怕是行动不便。”怜薇将衣裳展开来给我看,“这是今年新给小姐做的,请了城里顶好的师傅裁的。大夫人交代了,既是回了上京,小姐须得把北疆的习气改一改。”我自知拗不过母亲,乖乖换上了。怜薇又服侍着我梳洗,替我挽了头发。我瞧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陌生。用了些吃的,便去了母亲房里。前脚踏进去,后脚母亲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去看料子的时候便想着安北穿这颜色好看,如今穿身上果然衬人。”父亲应了一声:“是,看着喜庆。”我笑着上前请了父母亲安,见大哥二哥也是在的。二哥拈了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小妹这安请的果然及时。来,跟二哥说说,方才用的是早膳还是午膳?”我剜了他一眼,嘟囔一句“吃都堵不住你嘴。”不料叫母亲听了个正着,她很是哀怨地望了我一眼,“在上京不比你在军营,说话要仔细。方才还说起来,贺家设宴,送了帖来,还专门提了你。”我微微一怔,以往同贺家并无甚往来。不过又想起来贺盛那日扛着刀小公鸡似的雄赳赳的模样,额头那根筋忽的一跳,“这事儿还没完啊?”母亲伸手替我理了理衣襟,“既是邀你去了,便稍微像样些。”说着手拧了我耳朵一把,“莫给我惹什么乱子出来。”宴席并未设在大将军府上,而是设在了京郊一处别院。那别院仿的是江南一带烟雨楼阁的式样,院中甚至通了暗渠,虽是冬季,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未结冻,曲水潺潺而过,即便是我也能品出几分意蕴来。院中种了好些花木,四时都有花开。而如今,正是梅花一枝独秀的时候。贺家这一次是邀了不少人家的,单是那一排排车马,便能窥出一二。女眷单独划了院落,我与母亲便同父亲他们分了开。晚宴还有一会儿,夫人们凑在一处吃茶,这便是历来卖弄各家孩子的时候了。这家夫人说自个儿大女儿琴艺好得令教习师傅都夸口称赞,那家夫人就必得说自个儿小女儿前日里给老夫人祝寿,绣了一副百寿图——既是女红好,又能不经意夸上有孝心,这便压了前头的一头。我深知这是母亲最头疼的时候。无他,府上能拿得出手的两个姊姊,皆是姨娘所出,且婚事都定下了,也没什么再吹捧的必要。唯一一个自个儿亲生的,叫她怎么夸?难不成还能说一句,“安北虽旁的不行,枪倒是舞得漂亮,得空叫她舞一段来看看。”好在那些个夫人们卖弄也是有个限度的,到了母亲这儿,看在定远侯这封号上,也会心照不宣揭过这一茬,改口道:“侯爷夫人好福气,世子和二公子皆是少年英才,果真教子有方。”自打我稍大了些,回回哪家设宴都是这般。是以我为着母亲眼不见心不烦,早在她们刚刚开始之时,便溜了出去。冬日里日头落得早,这个时辰已是斜斜挂在天边,染出一片暖色的云来。我沿着水流走,水上映着夕阳,金灿灿的。走了没两步,迎面来了一人。与我差不多的年纪,穿着一身霜色对襟半臂襦裙,艾绿描边,牡丹压纹,本是很素净的颜色,穿她身上却不单调,反而清新脱俗,很是好看。我想不起这人是哪家小姐,贸贸然认错了便有几分难堪,便就停在原地。她望见我时,却是显然僵了一僵。而后见她吩咐了旁边的婢女两句,提起裙边上了石阶,朝我而来。她行至我身前,试探地问了句:“是秦家meimei罢?”我心下几分疑惑,这人方才的表现,分明是识得我的,却又如此发问,令人费解。饶是这般想,我还是点点头,开口道:“不知姊姊是?”她面上神色有些复杂,“贺南絮。”我又点点头,“原是贺姊姊。”心里却道,果真是与贺盛一家的,脾气都有几分古怪。她犹豫了又犹豫,问道:“不知meimei可喜佛经?”我被这话问愣了。佛经?母亲倒是誊过。怎的,如今这上京各府上小姐,已不比女红书画一类,开始拜佛求经了?果真是我一年未回上京,赶不上风尚了。许是见我表情惊诧,她垂了眼帘,笑着道:“没什么,本是想着我一眼见着meimei便心下欢喜,是投缘的,正巧这几日费心抄了些佛经,若是meimei喜欢,便做成书笺赠给meimei。”我这才明白几分,忙说:“我一见着姊姊也欢喜,既是姊姊所赠,什么都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贺家姊姊生的好看,人瞧着也温婉,更何况她可是头一个说见着我欢喜的小姐,我自然要欢喜的。她又抬起眼来望了我一眼,目光似是有些探究,马上便移了开,看着我鬓边,笑着叹了口气,“那便赠些别的。”她抬手将发上一只玉簪取了下来,那玉簪看着成色极好,探手替我斜插在鬓后。我伸手摸了摸,也未推辞,只说:“那安北谢过姊姊了。”她柔柔道:“说起来,我确是长你近两岁的。若是你不嫌弃,便认我做个阿姊可好?”我自然是应下了的。她领着我在院中逛了逛,一一解说着,诗文典故张口便是,偶尔见我一脸困惑,还会耐心细细讲来。我心想着,这怕就是母亲求而不得的女儿了。眼见着到了开宴的时候,我二人也逛了个大概,便回了席上。贺家请的宴席厨子很是合我心意,我多用了一些,便看见母亲眼刀飞了过来。只得用绢布擦了擦嘴角,真要小口小口吞咽,又没了胃口。她们之间说话我是插不上什么嘴的,偏偏今日新认的阿姊坐的离我远,此刻也是忙着与旁人交谈。我索性同怜薇说要出去透口气,提前离了席。方才粗粗一逛,我将这地图记了个大概。印象里东南角上有处小楼阁,不在这次宴席的范围内,很是僻静。因着入了夜,各处里都点了灯,瞧得出是刻意选了厚重的灯笼纸,并不十分通明,朦朦胧胧半明半昧,更有味道些。我登上了那处楼阁。那阁建的不高,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