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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人生若只如初见(阿清视角的世界崩塌,被抹布的可怜父亲

    番外篇: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辆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急速行驶,大雨如注,倾盆而下。马车正遭受一队骑兵的紧追不舍,车内的小女孩蜷缩着,四周充斥着暴雨、雷鸣与马蹄声的嘈杂。她的父亲竭尽全力驾驭马车,力图摆脱追击的兵马。

    她的头上插着两支金灿灿的发簪,她随着颠簸的马车晃动,她恐惧的抱紧自己,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马车被逼入绝境,大雨中的骑兵头子大喊道:“殿下!不要再跑了,你越过这个界线,即便是活下来也是会被当成细作处死!”

    这里是一条大河,对面就是凛国的边境,马车在这里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这个时候正是涨水的季节,一旦被洪流冲走生还的可能很低。

    “你告诉她,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暮云就算是死,也不会低头!”俊秀的男子去马车上撩开帘子,见到自己幼小的女儿投来可怜的目光,他转头看向那湍急的河流,马鞭狠心打在马背上,马受惊疯狂往前冲连带着马车冲进了河流里,他进入马车抱紧了女儿,闭上眼睛!

    “殿下!不要做傻事!”带头的骑兵眼看着马车被汹涌的河水冲走,骑兵头子赶忙命人去下游捞取,然而一无所获,天际间电闪雷鸣,连绵大雨持续数日方才渐歇。

    一个月后,在凛国的边境,一名满脸憔悴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步履蹒跚的走在路上,同行的有不少流民,这些人都是凛国与赤临国边境冲突导致无家可归的人。

    “听说有人在布粥,我们也去看看。”人群中有人喊到,顿时一群人朝前涌去,差点把他们绊倒。

    原来真的有,父女俩也去排队了,给他们布粥的是两男两女,都穿着凛国的士兵轻甲,看样式,他们还只是普通的士兵。

    “你怎么不带碗呀?”一身轻甲笑得明媚的少女瞧着他们,“小鹿,给他们拿两个包子。”说着从另一边的台子上拿了两个碗,给他们打满了白粥。

    被叫做小鹿的少年应了一声从蒸笼里取出两个包子过来递给他们。

    另一边有一个更小的女孩竟然力大无穷在揉面,帮忙烧火的笑眯眯的少年却是对排队的人们喊道:“别着急,慢慢排队,我们将军说了,每人都有份。阿弥,你面揉好了没?”

    “在揉了在揉了哥。”被叫做阿弥的小女孩嘟着嘴,用力揉搓面团,脸上都是擦汗时留下的面粉,还有别的火头军在帮忙。

    父女俩看着手里的一碗粥,一个包子,说了一声别扭的谢谢。

    那个时候,他们父女俩并不知道这几个少年人是谁。

    有凛国朝廷的接济,他们俩没有饿死,只是他们俩不是凛国人,一说话就露馅,一旦引起人怀疑就会被当成细作,他们几乎不敢随便说话,就当自己哑巴了。

    后来他们被安置到了一处军营,父亲就做一些粗活,她也被安排去学习,渐渐的她学会了凛国人的语言与口音,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然而好景不长,这处军营的将领可不是边境那里的将军那么刚正不阿体恤子民。

    原本只是做粗活的父亲被要求做额外的事情,她不是太懂,她还太小,跟她一样在军营里学习的其他年长的男孩女孩就对她说,她的父亲被那些人欺负了,什么欺负?父亲被打了吗?

    她看着父亲身上的伤口,父亲对着她温柔的笑,营里多数是女兵,基本上叫父亲去做事的也是女兵,她想跟着去,却被父亲给推回来,让她好好学习。

    学什么学,她不想呆在这里,虽然这里收留了很多孤儿,有跟她一样不少的同龄人,但是她并不开心,她不开心就哭,使劲儿哭,被别的孩子骂都无所谓。

    她受不了这个地方,她不想父亲总是去那些人的帐篷里。

    她告诉父亲,他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父亲见她哭,使劲儿哭,无奈的答应她。

    然而他们失败了,他们逃不出去,虽然规定了如果想离开,只要上头同意就行,但是那些人就是不肯同意,还拿她威胁她父亲。

    他们父女俩有一个专门的帐篷,那些孩子们都很羡慕,但她知道这种特殊,是父亲用屈辱换来的,半夜父亲回来总会抱着她,她不小心蹭到父亲腿间时父亲就会难受的咬紧牙,但是还是会抱着她,说,只有她才会让他安心一点。

    她觉得凛国人好多坏人,比母亲身边的那些坏人还要坏。她想母亲,她想母亲香香的怀抱,想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她牵着父亲的手三个人荡秋千。

    最终,他们还是跑了,她做了一个很大胆的事情,她放火烧了军营!

    父亲带着她逃,他们又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只是后来听说那军营因为那些长官扰乱军纪被砍了头,所以他们也就没人追责了,可是他们一路逃亡,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

    她病了,病得很重,父亲带着她求医问药,当初他们随着马车冲入河流中侥幸存活,身上所剩的值钱东西很少,除了她头长的两支发簪,就剩手腕脖子上的饰品,可一路逃亡也是丢失的丢失,损坏的损坏,他们一穷二白。

    好在遇到了一位高人,那人大家都称之为傅大夫,傅大夫说自己出门游历,见到他们父女俩也算有缘分,所以给她免费治疗,只是说她这两年颠沛流离,又这么小,恐怕身子不太行了,的确,当时在河水里她差点就死了,父亲会水,但是带着她上岸后她已经昏迷过去,被呛得太严重了,是父亲拼命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后来呢?

    她坐在简陋的秋千椅上,看着父亲与一名女子说说笑笑,她觉得格外刺眼。

    在他们落魄到乞讨,还被别的乞丐殴打的时候,遇到了御兰。父亲也曾想过找个地方安稳的生活,但是总不能如意,就好像老天爷看不惯他们,总是让他们遭遇各种不幸,父亲当过打铁铺的学徒,被吃醋的铁匠铺老板的丈夫赶走,去当过客栈的伙计,却被客人动手动脚的欺负,父亲当然不会不还手,只是上工的钱拿不到被赶出来了,父亲还去帮渔妇打鱼,但也做不长久,赚到的钱只够吃饭,甚至没有地方住,要去跟乞丐抢地方。后来父亲病了,她还太小,只能去乞讨,就遇到了御兰。

    只是父亲因为跟别的人抢一个躲雨的地方打架,腿受了伤,没钱医治落了病根。

    御兰是个很好的女人,但是她还是想母亲,每当父亲与御兰在一起时,她就想母亲,她哭的很厉害,她想回去找母亲。

    父亲会哄着她,说等她长大了就回去,她的母亲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亲王,一定会夺权成功带她回去的。

    是的,她的母亲是一位亲王,懂事时回想起来才知道,父亲只是骗她的,母亲是觊觎女帝帝位的亲王,而她与父亲,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

    回去?回去继续当工具吗?可是她还是想念母亲。

    御兰对她与父亲很好,即便御兰一穷二白,但御兰真的很爱父亲,她看在眼里,也许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后来弟弟出生了,那个很丑的脸皱成一团的rou猴子竟然是她的弟弟,她已经改口叫御兰阿娘,但看到弟弟那张脸越来越像现在这个阿娘,她产生了厌恶,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阿娘生了弟弟后也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弟弟身上了,她虽然知道弟弟还小,需要照顾,但是她觉得都是弟弟的错,害得阿娘没法照顾父亲,父亲却批评她,不要怪阿娘,阿娘生弟弟已经很辛苦了,我们不能给阿娘添乱。

    可是,可是,她哇哇大哭,她委屈的不行,她第一次对着父亲吼,她要回赤临国,不要在凛国,她要母亲。

    父亲谨小慎微,赶紧捂住她的嘴。

    他们的身份,是个秘密。

    弟弟逐渐长大,能走路能喊她jiejie了,她也不觉得弟弟丑了,弟弟的脸蛋圆圆的,rourou的,眼睛也亮亮的,好可爱。

    她用阿娘给的零花买了拨浪鼓,村里的孩子们都很羡慕,这个时候也是山楂熟的季节,所以她也买了糖葫芦,打算送给阿娘和父亲,就是弟弟太小了,嘴巴张开还没一颗山楂大呢,吃不了了真可惜。

    阿娘会做一些小买卖,她阿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所以白天都出去了,家里只有父亲在照顾弟弟和她,还要cao心家事,她总能看到父亲一瘸一瘸的在院子里晾衣服。

    在这世上,男人是必须要顾家的,印象里,母亲整日在书房,父亲虽然不用干杂活,但也要事无巨细的过一遍。而现在,那些粗活累活,父亲都要做。可父亲即便是手粗糙了,白净的脸也黑了,那股子富家子弟的气质还是没变化,文文弱弱的,温润如玉的模样。

    但是村里有的男人女人就喜欢找她的父亲麻烦,多谢阿娘找父亲麻烦,有动手动手的有明里暗里讽刺的,父亲会不带脏字的骂回去,但被动手脚时也会打回去,即便因为体弱打不过也要反击,反击得多了就不会来闹了。

    但,是什么让这一切变了呢?

    也许是那一天吧。

    一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男人,他记得那个男人,是当初把他们逼入绝境的那个骑兵头子,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的?!

    那个男人压在衣衫凌乱的父亲身上,男人的下体紧紧贴在父亲的腰上。

    男人说着什么,说:这么多年了殿下竟然为一个一穷二白什么也不是的女人洗手作羹汤,身为王侯子弟这么跌份了却不愿意让属下也尝尝殿下的味道吗?

    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不明白,她只是看到父亲痛苦的挣扎,奈何在身体健全强壮的骑兵头子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男人恶狠狠的压着父亲,嘴里骂骂咧咧:我肖想了殿下十多年了,殿下不愿意被走旱路属下能退让,但不能拒绝属下啊殿下,您现在可是一个废人,反抗不了属下的,您以为还能有人能护着您吗?您知道属下找到您后要执行的任务是什么吗?那就是你不能活着,您只要从了我,我可以饶你一命,我的殿下,您现在还是那么诱人。

    父亲被掐得痛吟,因疼痛充血勃起的那儿被男人张开腿用后xue吃进去,她看到血流了下来!

    她后来做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等她回过神来时,她手里握着一把割稻谷的镰刀,而她眼前是压在父亲身上抽搐的男人身上满身都是血窟窿,她第一刀直接砍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然后不停的继续在他身上砍。

    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世上女子越长越大,力气也会越大,与男子是一样的体格,甚至更强,她完全有能力杀一个没太大防备的人。

    满地都是血,弟弟醒了过来哇哇大哭,她吓得丢下镰刀,想拔腿就跑,可双腿却是无法挪动丝毫。

    父亲满眼泪水,花了好些力气才把身上的男人推开,她哭了,哭了很久,与弟弟一起哭,直到阿娘傍晚回来,见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那个男人能找到这里,父亲与她的身份极有可能被知道了,或者被发现了被赤临国人当成jian细抓起来,不要!

    她很害怕,可是父亲那天后就病得更厉害了,阿娘心交力瘁,要照顾父亲又要照顾她和弟弟。

    男人的尸体被阿娘偷偷埋了,本就不是村里的人,也没人认识,死了埋了根本没人在意,但她却是越来越不安。

    她牵着弟弟手,手中拿着拨浪鼓逗他,弟弟咯咯地笑,他真的很可爱,长大了应该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吧。

    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疯了,她又想念母亲了。想起母亲唱给她听的童谣,她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唱到眼泪掉下来。

    她又去买了糖葫芦,每吃一颗,酸甜的滋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她想起父亲母亲的脸庞,可母亲的脸庞却是越来越模糊了。

    她想努力看清楚,可是眼前一片迷雾,她松开了牵着弟弟的手上前两步剥开迷雾,却是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石桥上,桥下是湍急的水流,她听见扑通一声,她转回身,发现弟弟挥舞着小手喊着jiejie,她看着弟弟被水冲走了,她定定的看着,直到看不见弟弟。

    ——

    她疯狂的在田间乱跑,随着河流跑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弟弟,她慌乱的哭泣,村长见到她,见她一边哭一边跑就问她:阿清,你干啥呢?

    她没有回应,随着河流一直跑一直跑,等到她两天后回到家,才见村长来了,说是在一处水沟里发现了弟弟的尸体,就连阿清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听了后退两步,撞到了一旁靠着墙壁的扫帚!

    村长一把抓住了转身逃跑的她,父亲与阿娘紧紧抱住她,他们伤心欲绝,而她也哇哇大哭。

    然而,过了两天,她看着手心里的母亲的发簪疯狂掉眼泪,父亲听见她啜泣的声音拄着拐杖来看她,她吓得手一抖,另一只发簪掉在了地上,她赶紧跑出去,在父亲还没看到她时她已经跑后院去了,她一路狂奔,离开了村子。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父亲有了御兰,父亲的归宿是御兰,而她呢?她没有归宿。她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村子,可能是这段时间受的刺激太多了,她晕倒在路边,她觉得浑身发冷。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周围虫鸣蛙叫,甚至有什么东西缠着她,她转头往下一看,啊——

    一条大花蛇缠着她的手臂吓得她大叫,疯狂挣扎着,好在那条蛇受了刺激竟然没咬她也是速速跑了。她吓得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漫天星空,可她却绝望极了。

    此时有一辆走夜路的马车路过,她勉强站起来,无论是谁,只要是个人,只要不让他留在荒山野岭,她都愿意跟着走,绝望催生出麻木,她彻底的放弃了令自己痛苦的一切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倒在路上,脑子昏昏沉沉。

    马车停了下来,她想看清楚马车上的人是谁,只看到了对方一身红衣,绑着马尾辫的jiejie在看着她。

    红衣女子隐约的声音传来:快快快抬到马车里,这孩子病成这样了又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真是可怜,宁乐你让一让,小丁,马车赶快一点,我们赶紧带她去看大夫。

    姐,你还真是心大,乱捡人可不太好哦。另一个年轻男孩提醒。

    你自己不还是乱捡人?jiejie反驳。

    那是救命恩人,怎么算捡呢?弟弟语气强调性质不一样。

    姐弟俩的声音原来越远,她觉得自己溺水了一般,沉入了水底,再也无法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