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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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巧本来是不准备去派对的·。 原则性,适当自制,风险规避。这是林晚巧会自行遵守的处事法则。 她不喜欢完全循规蹈矩的东西,比如程序,尊卑和四季。框架是刺人的冰凌,一切被卷入其中的事物,都毫无意识地刻上了其冰冷的原生性,举个例子,你能想象代码有一天会反过来支配人类吗? 当然,她也不会蠢到愤世嫉俗,不顾一切地暴走,她虽不是绝顶聪明,但在过往的日子中,林卿德的确教会了她一件事: 永远,永远不要反过来克制规则,要假装服从,直到它全数瓦解。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她如此着迷于食物链。没人能规定食物链的顶端一定是谁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如果,我说如果, 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克制神呢。 虽然林晚巧试过拒绝,但她不得不承认, 兰蒂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太诱人了。 “这帮人很有经验的,笑面老太都被他们哄得乐滋滋,你别不信嘛,我上次亲眼见到的。”她牵着林晚巧的手撒娇,后者则被迫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细长狐狸眼眯了又眯。 “论文忘交啊,实践表空缺啊,睡过头小小迟到了一下啊,这些本来就很正常嘛,我们又不是咖迦神,重点是怎么让老师相信你说的话。”兰蒂就是有这种法力,天是黑的,你顺着她的思路走,能发现太阳。 不愧是禀珍的亲传子女。 林晚巧没什么适合参加派对的衣服,一时间有点犯难。 但情有可原,哪个正常人去神学院上学还打包火辣连衣裙的。 哦,除了兰蒂。 “你早说嘛,我一柜子的礼服短款长款都有的!哦哦,就是记得外面要套上修服,别太显眼就行。” 两个人选了又选,兰蒂造型师附体,不是林晚巧阻拦差点要把行李掏光,还自告奋勇要帮她弄头发。 很难想象我们亲爱的禀珍校长能养育出这样的女儿,林晚巧盯着镜子中兰蒂的红粉脸颊暗想,难道这就是自由化道,道自于心?那还需要宗教体制做这个载体吗?虽然她对宗教的兴趣不多,但上了一段时间课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兰蒂摸摸她披散似海棠的黑发:“好顺,很像呼啦呼啦的大海。” “什么奇怪的形容?”林晚巧笑她。 夜河流灯,适合燃一笼火。学院里管事的教女披着头裹,在狭长的过道里低声攀谈,煤油灯幽微,散发焦油刺鼻的怪气,将红木嵌制的墙壁染得通红。 兰蒂招招手:“快过来!” 她有宿舍楼后门的钥匙,那扇常年幽闭的木门已经裂出不少缝隙,像母亲肌肤上的妊娠纹,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对历史的遐想。 也许是太久无人驻足,门后的栏杆铁迹斑斑,锈黄遍身,栏杆下是成丛的灌木,当然现在只剩下能轧死人的光秃枝干。 林晚巧牺牲了一双手和半片修服裙摆,才勉强在张牙舞爪的枝干丛旁落脚,兰蒂在上面忧心忡忡,一会让她迈左脚,一会让她别乱动,眉眼间一副不堪入目。 同志,你行你上。她偷坏着想看一会兰蒂下来的出糗模样。 可惜还没等到那一幕,林晚巧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向树丛里倒。 完蛋。 她想找个什么东西去拽,但视线可触及之处只有兰蒂惊讶到变形的小脸。 别吧,卒在这里?她无语,穆映听了估计都丢脸到连她葬礼都不愿出席。 “小心。” 刚刚拟好遗书第一条,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拽住林晚巧的修服衣袖,力度不紧不慢。 “没事吧小巧!”见状,兰蒂在她身后敏捷跳下,整个身子以一种极其流畅的过程折叠又伸展,林晚巧不得不承认,从她的角度看,这一幕实在是很有观赏性。 兰蒂四处查看她有没有受伤,林晚巧摆摆手,前一秒还想示意她没什么大碍,后一秒就僵在原地。 欸? 好像有什么不对。 欸欸欸? 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只有她不会武功吧? “真的多亏了你,芙克。”兰蒂拍拍那双手的主人,一脸欣慰表情。 清瘦少年扶了扶银丝镜框:“没关系。” 声线很熟悉,林晚巧从记忆库里搜寻了一圈,这人似乎就是那天晚上兰蒂语音留言里的男生。 “咳咳,介绍一下,”兰蒂拍拍修服上的灰优雅开口,“芙克,我在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跟我们同级的。但不完全是学生,他是上一届自愿留下来的,所以应该是学生领事——。”兰蒂把最后四个字拉得额外长,就差把‘他管事快跟他搞好关系’写在脸上了。 “这位是我兴趣相投狼狈为jian的好室友,林晚巧,会在凌晨陪我冒着生命危险去绿湖的人。”兰蒂还挺得意洋洋的。 叫芙克的少年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 有点扶不住了。 上天啊这是何种魔力啊,她尴尬冒汗,兰蒂只是动动小指,就把林晚巧最后一层薄脸皮撕下来了。 “你好,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行政管理楼F6室,没事也欢迎随时来玩。” 芙克礼貌开口,信息清晰简要,语气也是不会冒犯任何人的疏离流畅。 在芙克说话的间隙,林晚巧本能性地上下打量: 修服被他穿得很有型,应该是刻意裁剪过,在这种地方还能抽出时间做形象管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五官是泛着书生气的清秀,眉眼冷润,但并不稚嫩,可能是大他们一岁的缘故,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辩的透明气质。 透明的东西,可是能容纳黑的白的数种色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以林晚巧不算蹩脚的识人能力来看, 有的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