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移情别恋后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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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的能涎水,薄薄的窗纸透不进任何光线,红衣少女的眸子倒映出灰蒙蒙的将军府,耳边是严整肃杀的守卫行踏声, 她抓着青裙少女的手,气息不匀道:“阿窈,他们再逼我?,我?也不会认命的。” …… 早间去?见了慕茹安一面, 倒叫苏窈一颗心高高悬起,她离开将军府后没有回郡主?府, 打道去?了长公?主?府。 等了没多?久,莺儿?来请她去?暖阁。 暖阁里放置素朴,炕桌上设有一红木小案,后头一面半月挂屏,焚的香似有解乏的功用,苏窈坐了一会儿?,心竟不知不觉地?静下来。 兄长还在的时候,苏窈就见过长公?主?,长公?主?留给?她的印象惊为天人,如同一朵开到奢靡的山茶花,明傲微冷,走到人身边时,身上的珍宝首饰玎铃当啷响,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娇矜。 偏生她名字里有一个婉,三哥似乎常拿这个打趣她。 如今的长公?主?倒真称的上温婉,只是待人处事稍淡漠了点。 魏婉来时带了府医,给?苏窈诊脉完毕,方才退下,她抬手抿了口茶,“你是为茹安来的?” 苏窈丝毫不意外,如今骠骑大将军府与?五皇子联姻之事人尽皆知,她与?茹安的关系又是众人皆知的好。 “殿下,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魏婉轻轻摇头,神?色间多?了几分无奈:“阿窈,圣人是我?嫡兄,当年我?不愿嫁人尚且闹的满城风雨,我?与?他僵持十多?年,直到去?年方有所缓和?。但那?时是我?以命相逼,兄长才未下旨,若是赐婚,我?也不能令他收回旨意。” 苏窈的心逐渐沉下,这些她如何不知?可茹安被困在将军府,唯一能信任的人便?是她,只要有一点渺茫的希望,她也想试试,如今看来,长公?主?都无法么。 魏婉看她一眼,道:“但我?可以试试,让婚期推迟。” 苏窈一愣,眸子瞬间亮了,“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苏窈喜不自胜,立刻想站起来道谢,却被魏婉扶住,微叹道:“可这也只能拖延些时日,你该知道,便?是公?主?,圣人的亲生骨rou,圣人要将她许配给?谁,她也只得奉命惟谨。” “阿窈明白。” 对于慕茹安来讲,肯定是越晚成亲越好,能延迟已出乎苏窈意料之外,以至于她陪着魏婉闲话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魏婉也知她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慕茹安,便?也没有多?留她,用了晚膳便?命人送她出府。 …… 魏京极一回东宫便?开始批折子,烛火幽明,架上卷宗堆叠,殿内金砖墁地?,梁远站在案前,肃声道:“殿下,人已无性命之忧。” 青年嗯了一声,眼底无波无澜。 梁远几不可察地?落了口气,“我?们的人赶到青州时,贼人拔剑正要刺他的胸膛,可两方人马相隔甚远,那?人迎着弓箭手的箭刺下一剑,幸而?殿下命大夫随行,才从阎王爷那?抢回他的命。” 魏京极将笔置在笔山上,从暗格里拿出一份旧卷宗,梁远立刻将灯台挪近了,卷宗似在沙地?里埋了百八十年,又被风吹雨打数载,墨水痕迹浅淡,需细看方能辨出上面的字迹。 “盛元十三年六月,着黔州,钦州拨银两万两,草秣十万石,战弓一千张,铅丸一千二百斤,箭五千枝,重炮合计三千出……” “盛元十四年一月,拨银一万六千两,麦米三十万石,火绳一万盘,铅丸五千斤,三十六两重炮六千出……” 大周战时于边防设军镇,盛元十年圣人置龙门卫都指挥使司,与?龙门左右二卫共驻夷狄边境,魏京极出京前点将,李老将军与?江将军分守重城,料谁也没想到,竟是李景培那?方率先传来噩耗。 梁远永远忘不了五月前的那?一日,帐外短兵相接,魏京极铠甲上血迹纵横,拿着战报的手因长时间竭力微颤,白色护腕变成血红,沙哑着声。 “兖城没了。” 兖城便?是李老将军的驻地?,他知道殿下说的“没了”,包含了深层的意思。 后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李老折戟,军民数十万人被屠,等援军赶去?时兖城已是一座炼狱,漫天恶火逼的战马不愿再进一步。 历朝历代并非没有屠城之举,此?事传回朝中,圣人也只将李景培一家老小召进宫抚恤一番,赐了些声名财物,便?作罢,一如对待郡主?那?般,可殿下却并未就此?收手,梁远开始并不抱什么希望,直到线人拼死让人带回来一幅画。 此?时这幅画就摆在魏京极的右手边,作画的人显然手生,纸上滴了不少墨点,和?血斑混在一起。 画上画的是一条折断了的长.枪。 梁远不解其意,魏京极看了一眼,便?冷笑?道:“当真是活腻了。” 旋即,魏京极命人即刻往青、梁、黔,南州等地?暗中寻访,趁他被禁足,幕后之人松懈之际,找到了最后一批清扫战场的人,好在有惊无险,证人已到了东宫。 梁远后知后觉明白这画的意思,粗制滥造的武器,怎可用来守城!只怕焚城也只是个幌子! 各地?调拨下来的上百万银两,做出这等次品,定是有人在暗中高价买进,贪吃回扣,竟将手脚做到太子身边了,若非殿下留了后手,只怕也凶多?吉少。 “殿下,兖城将士手里的兵器虽大都被东瓯部收缴,可折损的刀枪不在少数,仍需经过不少人之手,这其中却无一人上报,可见那?人手眼通天。” 他这话隐含担忧,殿下再受百姓拥戴,却也只是太子,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最后这案能牵扯出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现在尚且不知。 “不急,”魏京极颇有耐心,将卷宗捆上,漫声道:“你再去?查查有哪些人得了盐引。” 大周历来贩盐的活计都在官府,后来因军中开销巨大,左相高居之提议,让居住在边境的商人往军中送粮,以此?换取盐引,每一石粮食能得多?少盐,都有严格规定,此?举可以节省大量运输时间和?人力。 梁远应下,要走出门口时,忽然他停下脚步,转身道:“殿下,还有一事。” “嗯。” “段大人前日又来了府上送帖,同微臣说,不久后他的兄长将会行冠礼,若殿下有闲暇,不若就在宴上一见。” 魏京极知道,段凛前段时间送帖是为了他和?苏窈的婚事,毕竟京城里随意拽个人出来,都知苏窈是他的义?妹,面上的功夫是要做足。 但在郦水山庄,他亲手搅黄了他们的婚事,大约段凛觉得如今没什么可聊,才将时间改到冠礼上。 梁远作为魏京极身边随侍,自然知道他素来不爱去?臣子家中做客,也仅有长公?主?和?郡主?相关的人物,能得他几分特例。段凛定也清楚,此?举大意是传递原先的事情有了变数,不敢再叨扰太子清静的意思,若太子不去?,原先那?帖也就作罢。 魏京极却问?:“永嘉去?么?” 梁远悠长的嘶了一声,“郡主?,大概是要去?的。” “嗯。”他淡道:“安排吧。” …… 苏窈连夜赶到骠骑大将军府,将长公?主?说的话告诉慕茹安,慕茹安听后,眉间忧思散了些,和?她说了两句,便?累极睡着了。 江莲亥时还等在苏窈府中,见她风尘仆仆来了花厅,忙起身朝她走去?,“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窈摇头:“无事,只是和?茹安多?聊了一会儿?,姨母这么晚了还来寻我?,可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要紧的,你今日从山庄回来,我?便?想给?你接风洗尘,顺带和?你说件事,可此?刻已经很晚了,姨母便?长话短说。” “好。” 江莲手上拿着请柬,和?蔼道:“原本我?和?郎君都觉得,大郎那?副模样注定是不能见人了,我?们自己不嫌弃,却怕旁人生厌,以至于他前两年的冠礼都不曾为他行过。” 她看着苏窈:“可那?日你见了阿骄,却不惊不惧,还将他当作正常人对待,我?每每想起,就觉得我?对不住他,旁人怎么看是旁人的事,我?们怎可为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而?亏待了阿骄?” 说到这,江莲眼里似含泪水,“因此?,我?们决定将欠了他的都尽数补上,就先从冠礼开始。” 苏窈清楚,大表哥是姨母心中的心结,如今阴差阳错解开,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姨母放心,我?会去?的。” 江莲怕就怕无人来,这是段骄十岁之后第一回 为他办宴,因而?各处都送了帖,不分官职大小,只盼能热闹些,苏窈如此?说,她心更安了,顿了会,犹豫道:“阿窈,你在京中认识的人多?,可能邀些你的友人来?我?怕……” 怕门可罗雀,众人避而?远之,倒叫人背后嘲笑?阿骄。 苏窈会意,斟酌一番后道:“可以,姨母,您要不令人往骠骑大将军府送帖去?,我?去?同慕夫人说说,邀茹安也去??” 她被关在将军府里,定是闷坏了。 江莲无有不应,顾及时辰太晚了,只坐了一会子便?离开。 翌日清晨,慕茹安就收到了一封请柬。 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将它紧紧攥在手中,窗外有一种花苞很小的白花,像野草一样不起眼,朱红的窗棂上,几朵花苞沾着露水,黏在了上头。 她看了一眼便?抬头,仿若不经意地?将这些花苞扫开。 第26章 苏窈在府中等了几日, 焦灼时想,她真该晚些再将长公主的话告知茹安,倘若有?变数, 也不会叫她空欢喜一场。 好在今晨, 长公?主那终于来了信儿,说圣人已经同意暂缓婚期,钦天监已同慕将?军商榷好,齐禀圣人, 将婚期定在明年开春。 “现下是八月, 到开春还有?六七个?月呢。”白露宽慰道:“郡主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苏窈在美人榻上翻了个身, 团扇有?一搭没一搭扇着,叹道:“只有?半年了。”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 前月她还同慕茹安逛美人阁, 胡乱侃天说地,一转眼的?功夫她竟要?嫁在她前头。 “郡主!” 她侧首望去?, 一名带刀侍卫走到角门前,身边跟了一个?同样侍卫装扮的?男子,他行礼后禀道:“郡主,五皇子殿下身边的?侍卫长蒋梧求见?。” 苏窈坐起身,以团扇遮面,打量眼前的?陌生男子。 长公?主前一秒传了讯, 后一刻魏元便派了人来她府上,该不是要?同她算账吧? 蒋梧朝苏窈拱手,笑道:“郡主,我?家殿下想请您去?沐春阁一叙。” 沐春阁, 就是那日她邀魏京极去?的?茶楼。 苏窈手扶上额头,想寻个?由头推了, 蒋梧又补充道:“听?闻郡主喜好红袍,殿下特地挑了圣人赐下的?茶泡煮,还邀了慕三小姐过来一齐品茗,郡主莫要?与殿下客气才是。” 这话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味,苏窈不置可否,眼前这人笑着,言语间却不给人留退路,都说仆肖其主,或许茹安那日的?话是对?的?。 “茹安也去??” “殿下已派了人去?慕将?军府上请三姑娘,此时应当已经动身了。” …… 骠骑大?将?军府内,方氏带了两名侍女,越过朱红长廊,停在慕茹安房前。 “开门。” 慕茹安的?贴身婢女唤作红儿,适才向慕茹安传了长公?主的?话,此时正侯在台矶上,闻言,即刻去?敲了敲门。 “小姐,夫人来了。” 里头没人应,红儿推开门。 屋内能?砸的?东西几乎被砸了个?遍,慕茹安衣衫不整地倒在炕上,许是知道木已成舟,她比起前段时间安静不少,也不再绝食,像终于妥协,浑浑噩噩待嫁。 方氏进了门,丫鬟将?门掩上,她走到慕茹安跟前。 “娘知道你心中不懑,可你爹和我?也实在是没法子,淑妃圣眷正浓,五皇子又被派去?执掌东瓯十六部,正是光耀的?时候。莫说你,这京中的?闺阁女子,除了永嘉,五皇子想娶谁,谁能?不嫁?况且他同你父亲说,他自小倾慕于你,男女成婚本就如此,我?瞧五皇子为?人谦和,也不失为?一个?好夫婿。” 慕茹安才不信男人口里这些鬼话,她也清楚,母亲心里未必笃定,却不得不说些话来安慰她,好叫她老实嫁去?。 “知道了。”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