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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后都没有醒过来。母后说,她去天上住了。但其实她知道,母后死了,再也不会回来。连小仙女也没有办法帮她。现在,她的父皇也死了。她有些难过,却又说不上太难过。她见父皇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见面大多是在那种吵闹的宫宴上,又或者是在和哥哥jiejie们一起念书的书斋里。大家都说,她的父皇是一位明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全知全能,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她想反驳,却是一反驳,大家都会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磕着头求她不要再说,久而久之,她便不说了。她只好心里默默地想,她的父皇其实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父皇他不知道母后会在父皇去了别的女人那里的时候难过生气,不知道大皇姐、二皇姐并不愿意嫁给她们的驸马……她的父皇什么都不知道,但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以后会像父皇一样,做一位好皇帝。可她,其实并没有想做一个皇帝。因为大家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她不想变成一个人……胡思乱想间,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身前,玄色的长靴,深紫色的衣摆。她听到了那人清冽动听的低音:“皇太女乐安,接旨。”她下意识地回答:“乐安听旨。”那人稍作停顿,展诏而诵,道是传位云云。待话音落毕,她恍了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阖宫上下,拜谒声骤起。排山倒海的声音撼得她心头一颤,浑身上下阵阵发麻。“陛下。”他唤她,弯下身将她扶起。她顺着力道起身,抬头望去,只见是一张清俊深邃的面庞。她心头一紧,蓦地流下了泪来。咦,奇怪了……她怎么会哭呢?她明明没有那么难受的……眼前的这个人,她好像在宫宴上见过,却又好像从未见过。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底深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熨贴得甚至教她有些赧然。他蹲下身来,剑眉稍稍宽和,注视着她的目光是说不出的温柔与认真。她哽了一下,好像自母后去后,再也没有人拿这样的目光望过她。她抹了一把眼泪,脆生生地问他:“叔叔,你是谁?”他闻言,表情突地有些僵硬,却还是答道:“回陛下话,臣萧庭燎,受先帝之命摄政,辅佐陛下,直至陛下成人。”宁徽妍望着眼前的叔叔,她不知道“摄政”是个什么东西,但却知道,这天底下,只有皇帝才能被称为“陛下”。他叫她陛下,所以,她是皇帝了,是么?母后走了,父皇走了,小仙女也不愿意留下来陪她。她变成皇帝了,变成孤家寡人了。到头来,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萧庭燎看着身前情绪低落的女娃娃,心中滋味莫名。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前的一切,哪怕一点点,都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许是有了怒意,但却明白自己并没有发怒的资格。毕竟过去的每一次转生,他都像现在的她一样,一无所知。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哇啊!”她弱弱地惊呼了一声,瞪着大眼睛问他道,“叔叔,你这是做什么?”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这张与成人的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他眉眼宽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罢了,他护着她便是。这一次,就由他来护她一世无虞。“臣先送陛下回去休息。”他说着抬起手,抹去了她眼角挂着的泪滴。一旁众人跪着,见萧庭燎僭越的举止,纷纷低头,不敢说半句不是。现下谁都知道,先帝已去,女帝年幼,朝中真正掌着实权的人,是这位摄政王。他,才是大邺如今真正的皇帝。萧庭燎抱着宁徽妍抬步往殿外走,边走边沉稳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关押所有太医、侍人,未得命令,不得随意放出。此外,将诸位娘娘请回各宫,严加看管。”“是!”诸亲卫将士领命而去,行动有条不紊。萧庭燎看着怀里的女娃娃,只见她望着殿中的动乱,神色迷茫、眸眼飘渺,似是在惧怕些什么,又似是什么都不明白。他心口温疼,安慰她道:“莫怕。”她顿了一下,转过脑袋与他对望,圆溜溜的眸中满是懵懂与不安。他将她抱紧了些,认真地道:“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似是颤抖了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去了他颈窝,闷闷地问他:“当真?”小小的气息挠得他有些痒。他拍了拍她的背,定声道:“当真。”宁徽妍鼻子一酸,小声地哭了出来。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陪着她……他的怀抱是暖的,暖得她走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帅叔叔,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分明该感到害怕。可她却莫名觉着,只要被他抱着,她就一点儿也不怕了。宁徽妍如此想着,便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些。萧庭燎感觉到了她的依赖,心里舒坦了几分,他方才还在担心,自己一个陌生人,会不会不讨她的欢喜……他抱着她走出福宸殿,想着先带她回东宫休息,他再来料理老皇帝的身后事。她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异常乖巧,倒是省了他不少心。走着走着,他突地听她瓮瓮地问:“叔叔,你几岁了……”萧庭燎愣了一下,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只得如实回答道:“二十又三。”她停顿了一下,似是在计算着什么,恍然道:“啊,那你比父皇小……唔……小好多岁呢!也比母后小好多岁……所以,你不会死,对吗?”他一怔,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嗯,我不会死。”“不过……”她又道,听起来有点失落,“跟我比起来,你好像还是有点老呢。”萧庭燎:“……”他突然有点想把怀里的人给扔下去怎么办?第九劫(4)开隆二十六年冬,帝崩,乐安女帝即位,大赦,改元。首相萧庭燎受先帝遗命,为摄政王。景平元年,摄政王大举改革、多用新法,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就使得原来正在走下坡路的大邺朝焕发出新的生机。有人称道,女帝年幼,朝势易乱,居心叵测者虎视眈眈,却不想摄政王雷霆手段,竟是生生教不满者都闭上了嘴巴,真真是好一个帝王之才;亦有人道,有如此能人,却不知其居心如何,来日会否谋权夺位亦不可知,实是不得不妨……萧庭燎倒并不是很在乎那些人是怎么说他的,褒也好、贬也罢,毕竟这皇帝他也不是头一回当了,要论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见得比谁都多。所以,这最让他头疼的,不是别的,正是小女帝的教育问题。他与司命仔细询问过几番,只道要渡此劫,就必得守住大邺基业,使得宁家人坐稳皇位。虽说千秋万代倒不至于,但至少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