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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去的六年里,他一直在用流食参汤吊着她的性命。他本以为他留不住她,因为在起初的一年里,她渐渐无法自主地咽下东西,人也变得越来越瘦弱。他无法,遂以口渡食,执拗地将汤水喂进她的嘴里,执拗地从阎王爷手里抢夺她的性命。喂得多了,他也便惯了,面对熟睡着如死一般安祥的她,他委实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但今夜再探,也不知是怎的,他眸中一幽,便觉喉中有些干渴起来。他坐去了她的床侧,展掌抚上了她的面颊。他的手有点发热,反是她微凉滑腻的双颊惹得他像上瘾了一样,根本停不下动作。拇指的指腹落在了她的唇侧,就着下沿缓缓描过,嫣红的唇色愈发艳冶。他的脑子有些混乱,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欺身吻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唇极软,唇息里带着的淡淡香气一如勾人的迷香,催人至极。他一怔,匆忙而起,心跳得像激战时的鼓擂。他僵着,生怕她醒过来,但停了片刻,见她未醒,又稍稍宽了心。六年对他来说,确实很久了,久到他连当初自己是怎样与她相处的都忘记了。可对她而言,六年却不过只是一梦的距离。当年他第一次情不自禁地吻她的事情,他还记着,如文字凿在碑上那般深刻。可自从她醒来之后,却好像忘了那件事一样绝口不提……她现在对他依旧很好,很温柔体贴,甚至没有了嫂子的架子。但他却能感觉得到,她在回避他——躲闪的目光、吞吐的语气,有时更将自己闷在屋子里,说乏了不见他。明明她说过,她会陪着他,让他放心去夺这个天下。但他其实,本不曾想过夺天下。读书数载,他深知大梁朝事,虽说朝廷腐朽没落,佞臣当道,但其根深蒂固,并非轻易能取而代之的。他不似柳大狗、沈子明之辈,对朝廷有着那不共戴天之仇。他只是想护好柳家寨的百姓,护好一个她。带着弟兄们一路北上,或是因为弟兄们的宏图大志,或是因为朝廷的再三逼迫……他有许许多多的理由,但却只有自己最明白,究其根本,他只是想救她。而现在,她醒了,说会陪他,却又躲他。他不明白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可又不敢贸贸然去问她。他打心底里害怕她的回绝,害怕她的离开,然而他却又无法满足于现在的距离。——他很贪婪。对于她,他这辈子都学不会知足。柳敬斋眸色沉了下去,如光亮无法触及的渊涧。他的手掌落在她的身侧,欺身,一点点俯了下去,敛眸覆上了她的唇瓣。他要这个天下,要有滔天的权势,要有无人敢犯的威信。——谁都不能夺走她。到那个时候,她便就会是他一个人的了吧。·待柳敬斋离开屋子之后,一脸平静的苏小淮突然睁眼。她如xiele劲儿一般地松垮了四肢,手心的术法一散,她顿时满面潮红,气喘不止。她一边急促呼吸,一边咬着下唇,抬手捂上了脸颊。啊啊啊!这对心脏太不好了啊啊啊!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被他发现她醒了嘛!苏小淮浑然没了方才的镇定,她想起他刚刚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啊啊啊!”她一把抱住了被褥,滚过来、滚过去,滚过来、滚过去……滚得气喘吁吁了,她便“噌”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按了按狂跳的心口,又呼吸了一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天,他就不怕把她弄醒了嘛……她抿了一下嘴唇,便觉湿软,脑中绮思一涌,更是热出了一身的躁意。冷静冷静!苏小淮下了床,去到架子旁取帕子洗脸。手指落在了唇上,她一顿,嘴角克制了却又克制不住地扬了起来。·次日天明,苏小淮“酒足饭饱”地醒来,趁着精神大好灵气充足的时候,将神识放到了数百里开外朝廷的营帐中去。她本是想看看朝廷将士们的进程的,却不想一细看,她心头一紧。只见阿沙竟是被人吊挂了起来,身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糟糕,被发现了。※※※※※※※※※※※※※※※※※※※※杭白[坏笑]:“侍女小jiejie,你听了啥?”侍女微笑:“嗯,大概就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呢~”杭白[姨母笑]:“哦豁,还有呢?”侍女微笑:“嗯,吱嘎吱嘎的声音吧~”杭白[激动脸]:“哦豁!还有呢?!”侍女继续微笑:“嗯,水声吧,咕叽咕叽的那种。”苏小淮:“喂!”柳敬斋摸下巴:“看来这间屋子隔音效果不够好,下次我们换一间吧。”苏小淮:“……好。”第七劫(23)柳敬斋派去朝廷那边的内应阿沙被捉了起来,然而他的密信,却如期而至。苏小淮坐在屋里,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那卷成棒状的小纸条,正发着愁。这封信,是她施了点小法术,先一步从信使手里截下来的,尚不及传到柳敬斋的手里。信里的内容她看过了,与她那日透过神识看到的一样。阿沙在朝廷将士的逼迫下,不得已写下了一封报告了错误讯息的信函,道是朝廷将在数日后集中兵力攻打淼州城主城以东百里的原清诸县。但其实,朝廷有意将柳家寨的主力军调离,先取淼州城,再等主力军一行回城援救的时候,在途中将他们一网打尽。这讯息写得半真半假,原清亦是柳家寨的重要据点之一,那处若是被攻下,对柳家寨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倘若柳敬斋看到了这封信,他定是会去原清的。声东击西吗。苏小淮用指尖推着那小纸条,在桌面上拨过来,拨过去。她可以用术法模仿阿沙的字迹,将朝廷实则要攻打淼州城的消息写到这封信上,只是……柳敬斋不能待在淼州城里。命簿交待的命数,并没有太细,这也就是说,当朝廷攻打淼州城的时候,他可能死在城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以任何可能的方式——她未必就能确保他的安全。可若是他带兵离开了淼州城,留在城里的兄弟们便没有了庇护,加之朝廷军本就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前来剿匪,那么这城中的百姓……他若是离开了,结果回来看到城破人亡的惨状,定然会于心难安的。苏小淮权衡了一番,终是下定了决心,将那小纸条原封不动地放回到了柳敬斋的屋中。于她而言,他的性命最重。他的淼州城……苏小淮笑开。由她来守便是。·待柳敬斋看了那封密信之后,果不其然地召集了诸将士,商量着要往原清诸县去的事宜,仔细商榷后便决定了发兵的时日。临行前一夜,苏小淮的房门被叩响了。她开了门,便见柳敬斋立在门前,屋里熠熠的烛火,柔了他眉眼的轮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