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毓靜

    

付毓靜



    因為付毓靜給三府出了個「罷工」的餿主意,皇太子借機將宰府和宗府的六位次相以及宗輔的首相相印盡數收回,令三府的人少了一大半。同時皇都的食糧已經見底,眼看就要大亂,皇太子和珞王當機立斷,一方面從珞王郡運來食糧救急,一方面派出珞賁軍接手皇都的治安,讓三府準備給皇太子下馬威的計劃胎死腹中。左膀右臂相繼被卸下,令亞納加開始審時度勢,準備保持中立,不想再幹涉皇太子和広族之間的糾葛。

    傍晚,付毓靜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四處閑逛,見到四處都是穿著「珞」字軍服的珞賁軍,不禁令她又想到了她的第一個男人珞王。

    如果當初我已有現在這般能耐,他就不會把我隨意予人,我更不會淪落至此。對了,也許他回去後還找過我。付毓靜開始胡亂猜想和假設:若是在皇都遇到珞王,他還眷念著我,那我……。

    不等付毓靜想出答案,突然,一只手大力地將她一把拉到了旁邊一個小巷的暗處,她驚駭不已,以為遇到了惡人,當看清楚拉她的是紫發男後,她籲了口氣:

    「什麽嘛,嚇我一跳。」她見他的發色並非玫紫,調笑著:「你該不會現在想來一發吧。」她說著用玉腿輕蹭著他,在與他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她已經發現了規律——他只有在情緒激動和欲望高漲的時候頭發才會變色。

    但紫發男此時的眼神中透著兇狠,他狠狠地卡住她的脖子,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是不是告訴他了?!!!」

    「什、什麽?!」付毓靜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卻感覺到他的力道已經超出了小打小鬧的範圍,他全身都散發著駭人的殺氣,褐色的眸子中卻透著絕望,付毓靜頓感不妙,他甚至都等不及回她房裏,就將她拉到小巷中說明他已經豁出去了,「不,我沒有,我誰,誰也沒說。」付毓靜只覺得一絲絲的氧氣都無法從他的掌下通過,不用看,此刻她必定臉色鐵青、眼睛充血,趁著還能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她急忙解釋著,同時死死地抓著他卡住自己脖子的手,試圖將其扳開。

    紫發男狠狠地看著她,想從她漲得通紅的臉色中看出什麽,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她,將手松開。

    「咳!咳咳!」付毓靜大口地吸著氣,卻因為吸得太急而嗆著了,別人都說倒黴吞口水都會嗆著,她是倒黴連呼吸都會被嗆!她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現在就回敬他,但她拼命忍住了,在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她還不想跟他撕破臉:「怎麽了?這麽大火氣?」她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和憎恨,用關心的語氣問。

    「他知道了。」紫發男的聲線帶著顫音,「他在疏遠我。他準備派我去珞王那裏。他一定知道了!」

    一聽到珞王的名字,付毓靜的身子顫了顫,她呵呵一笑:「那你準備怎麽辦?認慫嗎?」

    紫發男用憤懣的眼神瞪視著她。

    「這麽多年,你為他付出了那麽多,現在他說把你踢開就踢開?把你當什麽人了?」付毓靜冷笑著,「呵,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只祈願能隨時在他身側,看著他,哪怕他眼中看的是別人,不是嗎?可是就這樣小小的奢望,他也不願給你!在他眼中,你始終只是個下人!!卻不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付毓靜越說越激動,她一步步走進他,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令他也一步步往後退,直到靠到冰冷的石墻:「怎麽了?你對我不是挺橫的嗎?現在硬不起來了??你要是個男人現在就應該去找他!把話說清楚!!如果他不願意接受,你還顧慮什麽?你為他放棄的東西還少嗎?既然他把你當下賤的畜獸那般看待,你又何必再為他著想??」

    「不是的!不是的!」紫發男別過頭,不想面對咄咄逼人的付毓靜,他從喉嚨裏發出低吼,可是聲音卻輕微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他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定、一定是知道了!」

    「呵,若他真的有你對他一半的好,他就不應該不問青紅皂白一腳就將你踢開!說到底,他根本就是把你當、棄、子!!你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可有可無!!根本沒你想的那麽重要,不是嗎?!」付毓靜厲聲道,她見紫發男混身發顫,連呼吸都帶著抖動,冷哼一聲,「呵,你也不過如此,受了委屈就只知道欺負我一個弱女子,若你真要是有種,現在就應該去質問他,他沒把你當自己人,你又何必跟他客氣?若是我,哼,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聽了付毓靜的話,紫發男垂著頭,斜靠著石墻,雙肩不動抖動,拳頭已握得不能再緊,他短促快速地呼吸著。

    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付毓靜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她輕蔑地說著往巷口走去。

    突然,紫發男大力將她推開,快速沖了出去,付毓靜見狀跟了上去,心中暗喜:可有好戲看了!

    宰府

    皇太子正端詳著那把用傲彧的尖爪製成的利刃,他握著銀製的刀柄,試著將刀刃刺進案桌,待將它從案桌中抽離,案桌竟絲毫無損,令他更是稱奇。

    「殿下。」玄澤的聲音傳來。

    皇太子擡起頭,見玄澤站在自己前方三步之遙,他將刀刃放在案桌上,站起身:「玄澤,珞王那邊還順利嗎?」

    玄澤微微頷首,神情卻有些恍惚,他張了張嘴,卻鼓不起勇氣。

    「怎麽了?」皇太子向他神色不對,走向他。

    聽到他這麽問,玄澤更不知如何下口,他始終不願捅破那層窗戶紙,心中所想和口中說出的竟不是同一件事:「之前殿下說過,想讓我在宰府效力,如今殿下已收回了宗輔和六位次相的相印,是否需要我留在皇都?」

    皇太子沈沈地嘆了口氣:「今昔不同往日,三府九公製的弊端太多,我亦像珞王那樣建立榜議製,所以我需要你到他郡上了解更詳細的情況,以便全州推廣。這樣你即可以幫他建立學堂和市場,又能學習建立榜議製的經驗,一舉兩得。」

    借口。玄澤在心裏說。

    「時候不早了,我去下層看看。」皇太子說著走出政堂,剛走過玄澤,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你累了一天,若是困乏,就先回去休息吧。」

    你已經連看都不想看我了嗎?玄澤垂下眼瞼,他深吸口氣,冰冷的空氣侵入心沛。

    「對了,桌上的那幅畫,你替我拿回畫室,但不要讓杺莯看到,我還沒有完成。」皇太子正準備為畫中之人點睛時,路離到訪,路離剛走,玄澤就來了,現在他準備去下層看看食糧發放的情況,沒了心情繼續作畫。

    玄澤望向案桌,的確看到一幅已經快完成的畫,而上面還放著一把刀刃,他的腦中突然回蕩著一句話: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細想起來,皇太子是什麽時候冷落他的?不就是和蒙杺莯在一起以後嗎?從那時起,他的眼裏再也沒有了旁人,兩人時時黏在一起。玄澤早有覺悟,知道皇太子總有一天要娶妻生子,但那時候他並不介意,只求能夠在他身邊,而現在,他竟然要將他流放外地?!

    想到這些,玄澤已經難以抑製心中的憤怒,他猛地抓起案桌上的那把利刃,快步追上前方兩米的皇太子。

    皇太子正想著食糧發放的事,絲毫沒有想到玄澤會對他不利,直到他背心一涼,他低下頭,看到刀刃的尖處已經穿過了他的胸膛!!

    「!!」皇太子早就察覺到玄澤將一些信息告訴給了三府,從宗輔口中得知他因為做了一件錯事而被亞納加威脅,他為了顧全他的面子,沒有明說,只是用小時候自己私自出堡一事暗中提點他,想讓他對自己如實告知,不曾想玄澤始終沒有開口,他明白玄澤定是泥足深陷,單憑他一人之力已無法抽身,於是才將他派往珞王郡,是想讓他脫離亞納加的控製,沒想到這竟讓玄澤動了殺機!!

    玄澤悲痛欲絕,他從他身上抽出了刀刃,而皇太子已經轉身,面對著他,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他已經感覺到一股鉆心的巨痛從胸膛向全身漫延,而他的身上竟沒有絲毫傷痕,他不支地後退了幾步,玄澤卻並沒有停下,他的眼裏嚼著晶瑩的淚水,口中喃喃道:「我那麽愛你、那麽愛你,為什麽、為什麽……」在他低喃的同時,左手一把攬著皇太子的腦後,額頭與他的額頭相抵,右手卻一次又一次地將利刃刺入他身體。

    一陣又一陣巨痛像在身上開了花,創劇痛深已經令皇太子無法使出神能,更令他驚異的是,玄澤的發色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刺入中,已經變成了玫紫色,這時他才明白「陰陽發」的真正含義:

    「你、你就是,父親、父親……」他一直以為陰陽發是一半紫發,一半其他顏色,沒想到陰陽發竟是這般景像。

    「是的!!」玄澤從牙縫裏擠出一聲低吼,他想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充滿恨意,可是淚水卻已經不斷地湧出,他從模糊的視線中看著皇太子已經逐漸變得慘白的臉,「你父親當年救了我,將我收為伴讀,陪在你身邊,這麽多年,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想過復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皇太子的嘴唇已經發白,他有很多話想說,很多事想做,但此刻他已經明白,他已經無法再遵守與蒙杺莯的約定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將玄澤推開,一步、一步、一步走向案堂。

    至少、至少……。皇太子看著案桌上的畫,用僅存的意識走過去。

    「咣鐺!」利刃從玄澤的手中滑落,他這才如夢初醒地看著皇太子踉蹌著走向案桌,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做了他這輩子最不應該做的事:「殿下!!」他急忙奔向他,扶住了搖搖欲墜的他。

    皇太子已經走到案桌邊,而他的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發白,只能勉強看清楚事物的輪廓。

    「殿下!!」玄澤帶著哭腔呼喚著他,他已經悔得恨不得將死之人是自己,「我不是、我不是……」他不知道說什麽,已經泣不成聲。

    皇太子已經說不出話來,雖然他表面沒有一絲傷痕,但他已經清楚地感覺到鮮血已經從體內的多個傷處溢出,他用僅存的意識和意誌伸出顫抖的手,用食指沾了黑色的硯料,慢慢向那幅畫移去。

    杺莯……。皇太子在心裏叫著她的名字,可嘴唇蠕動著,怎麽也發不出聲,而他的雙眼從來沒有如此沈重過,呼吸從來沒有如此困難,身體從來沒有那麽冰涼,他腳下一軟,癱坐在案桌旁,他甚至能感覺到玄澤已經從身後緊緊地抱著自己,他的體溫連同悔恨和悲傷不斷傳遞給他。

    對於玄澤,皇太子不知道應該有怎樣的心情,他已經沒有心思去責怪他、埋怨他,此時他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皇太子的指尖沾著黑色的墨汁,在他意識的最後一刻,落到了畫中蒙杺莯的眼眸中央,他的手已經無力垂落,在他低垂的眼瞼下,碧波般的雙瞳最後定格的是畫中的蒙杺莯,淚水漫出,滑過他的臉頰,滴在唇邊,只是他的嘴角再也無法為她牽動了。

    玄澤抱著身體開始逐漸冰涼的皇太子跌坐在地,感覺到他已經徹底的遠離了自己,他悲痛欲絕,眼淚絕堤湧出,卻連哭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張著嘴,無聲的哀嚎。

    「怎麽了?你不是愛他愛得要死嗎?現在你已經永遠地得到他了,應該高興才是!」付毓靜一直跟在玄澤身後,早就在門外將一切看到眼中,她見皇太子死在玄澤手中,心中暗喜,幾乎想迫不及待地去找蒙杺莯,看著她的眼睛,將這個消息告訴她,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提醒著:「對了,你每次叫的不就是他的名字嗎?趁著他的身體還沒冷,幹他啊!」

    「滾!!!!」玄澤用全身的力氣咆哮著,「滾!!!!你給我滾——!!!」

    「呵。」付毓靜冷哼一聲,也懶得理他,轉身離開了宰府。

    雖然付毓靜目睹了一切,但她看不到的是,在宰府高處,一只老鷹大小的藍色鳥兒正拍打著翅膀,不斷將玄澤身上如地獄火焰一般跳躍、揮發的黑氣盡數吸走,在它被這股黑氣籠罩時,身形也在漸漸變大,最終變得有如信天翁大小。在玄澤抱著皇太子椎心泣血、肝腸寸斷時,它已經拍打著翅膀飛往了木曜聖殿。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由於珞賁軍都在底層發放食糧,這一層已經無人走動,只有街道周圍的曜晶石散發著各色光芒。付毓靜哼著歌兒往太子府邸走去,她正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在蒙杺莯面前現身時,在工叫住了她:

    「主人。」

    「是你啊。」付毓靜看著他一張醜臉,好心情頓時少了一半。

    「亞大人讓我喚你回去。」在工道。

    「呵,我現在可沒空。」付毓靜當然知道亞納加這個老色鬼叫她是什麽事,她冷笑著繼續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在工只能在她身後遠遠地跟著。

    拐個彎後,已經可以看到太子府邸了,這時她看到珞王只身一人站在街上,正失神地看著裏面,他穿著一襲紫袍,和她逃離珞王郡那天穿的一樣,在四周曜晶石的照耀下,他比以前更加英姿拔萃,令付毓靜一陣心跳加速,她想起傍晚玄澤打斷她之前的幻想,暗想老天定是要給她一個更好的選擇,於是扭動著腰肢走過去。

    「珞王殿下。」付毓靜面帶嬌媚,聲音慵柔,用眼神引誘著他。

    珞王這才註意到付毓靜,他蹙起眉頭,問:「你是誰?」他打量著眼前這位身上一股濃濃的脂粉味,混身散發著妖嬈、嫵媚、世故的女子,對她並沒有印象,更加沒有好感。

    珞王吐出的三個字抽打在付毓靜心上,火辣辣地痛,也將她之前的幻想全部一巴掌打散,她突然想起之前玄澤對她說過的一件怪事,當時她還不太相信,以為是玄澤看錯,現在看著珞王望向太子府邸的眼神,她才明白。她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低聲道:「Nobody。」

    由於她的聲音太小,珞王並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更沒興趣知道她在說什麽,待付毓靜與他擦肩而過後,他繼續凝望著太子府邸,卻沒有進去的打算。

    付毓靜往前走了十來米,到了一個拐角處,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跟在她身後的在工道:「你帶著叠香嗎?」

    聽了她的話,在工身子微顫,吞吞吐吐地說:「沒、沒有。」

    「少他媽給我來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婢姬做過什麽!!」付毓靜厲聲喝著。叠香是姬坊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女孩,這種奇香只要被女孩聞到,就會混身無力,任人擺布,醒來後記得的只有身體的歡愉。

    「主人、我……」在工羞紅了臉,垂下頭。

    「別廢話,你現在去把叠香交給珞王,對他說……」她說著俯下身在工耳邊如此這般一番。

    「這……」聽了付毓靜的話,在工萬分遲疑,也害怕珞王會當街將他斬殺,「主人,沒人會相信的。」

    「相信我,他會信的。」付毓靜冷笑著。

    「為什麽?」在工不明白了。

    「若我是他,我就會信!」付毓靜懶得跟他做過多的解釋。

    在工猶豫了一番,他知道去,可能會被珞王殺,但若是他不去,肯定會被付毓靜折磨至死,想到他原先的主人姬坊老板死前的慘狀,他就混身發冷,只得硬著頭皮往回走。

    「珞、珞王殿下。」在工走到太子府邸前,小聲喚道。

    珞王皺眉打量著眼前這個矮小醜陋的畜獸,剛才他從他身邊走過時,並沒有註意到他。

    「是是皇太子殿下派,派我來的。」單是被珞王這麽一看,在工的舌頭就已經開始打結了,吞吞吐吐地說著付毓靜教他的話,「我是皇太子殿下的雜役,玄澤和兏崢大人在外面替皇太子殿下辦事,所以派派我來。」

    「皇兄派你來做什麽?」珞王聽到他提到了玄澤和兏崢的名字,對他的身份並沒有太多的質疑,暗想多半是皇太子忙著在外面派發食糧,讓人來傳話。

    「皇太太子殿下說今晚他他會在宰府過夜,」在工顫抖著從袖管中拿出一個叠香,「這這是殿下讓我給珞王殿下的。」他結結巴巴地說。

    「什麽東西?」珞王沒有接過,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掌中有一指多高,上尖下寬的棕黃色的東西,此物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在工張張嘴,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皇皇太子殿下說今晚願意將太子妃殿下交交給珞王殿下。」

    「什麽?!」珞王果然不信,據他對皇太子的了解,他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皇太子殿下說他知知道珞王殿下對對太子妃……」在工被珞王一喝,更是噤若寒蟬,結結巴巴地說:「只有只有今晚,但明天明天珞王殿下就離開皇都,永永不踏入。」

    珞王如墜冰窖,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若是被皇太子洞悉,定是那天他情難自禁地吻了蒙杺莯的鼻尖被他看到,但他還是不敢相信:「你說皇兄在宰府?」他想親自向皇太子確認,可是這樣的事他要怎麽開口?

    「小的不敢欺瞞殿下,」聽珞王這麽問,在工明白他一旦向皇太子核實,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嚇得幾乎小便失禁,「確實是皇太子殿下親口告訴小的。」在對死亡的恐懼中,他的腦子突然變利索了,道:「就是因為皇太子殿下自己開不了口,才會讓我來傳話,只是今晚,僅此一次,時間寶貴啊珞王殿下!」他說著再次雙手將叠香遞到他面前。

    在遠處暗中看著他們的付毓靜見珞王猶豫了,道:「Tick-tock!Tick-tock!」

    珞王依然沒有接過,似乎還在思考如何選擇——是與她共度一夜良宵然後永不相見,還是繼續像現在一樣,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自己最敬愛的皇兄攬在懷中?

    「殿下請放心,這是叠香,太子妃殿下不會知道的。」在工看出他的遲疑和猶豫,又加了把勁,「只到天明前,時間有限,請殿下不要枉費皇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

    珞王吸了口氣,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把抓過在工手中的叠香,決絕地走進太子府邸。

    看著珞王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在工幾乎是癱坐在地上。

    付毓靜面帶笑意地走到他跟前,望著太子府中的一片黑暗:「做得不錯。」

    「主人,你是想讓皇太子殿下抓jian在床?」在工並不知道此時的皇太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付毓靜森森一笑,「我要她以後比我更恨珞王。」她從牙縫裏砰出幾個字。我要珞王體會到比我更甚十倍的痛苦!同時她在心裏補充著。

    在工蹙起眉頭,不知她這麽說是基於什麽深謀遠慮的計劃,不過還是做jian在床的殺傷力更大吧?

    次日,天還沒亮,珞王就在麻色的天幕中離開了太子府邸,雖然他終於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但為什麽心中的空洞卻比以前更大?一想到以後連見也見不到她,他就後悔自己敗給了本能,難道他就只能回封郡找一堆她的替代品?

    但既然他的本能已經替他做了選擇,他就只能遵守與皇太子的約定。

    就算現在離開,也應該與皇兄說一聲吧。珞王駐足而立,至少讓皇兄知道,我會封閉自己,不會對她再有非份之想。

    珞王帶著沈痛的心情到了宰府,推開門,卻看見玄澤坐在地上,緊緊地抱著已經遍體冰涼的皇太子,他的淚早已哭幹,眼睛已是又紅又腫,而皇太子靠著他,雙目微睜,目光始終定格在蒙杺莯的畫像上,早已沒了聲息。

    「皇兄!!!」珞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快步奔過去,雖然看到皇太子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了結果,但他還是伸出手拭了拭他的鼻息,沒有!!再摸了摸他的身子,已經涼得刺骨,珞王瞬間發出狂吼:「玄澤!!!皇兄為什麽、為什麽……!!!」他已經說不下去。

    玄澤木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殿下已經……」說到這,淚水再一次漫出他的眼眶,他悲痛欲絕,呼喚著他:「殿下——。」卻已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回應。

    珞王知玄澤與皇太子一向親如兄弟,絕不會害他,唯一會對皇太子不利的只有一人:広宏義!!珞王握緊了拳頭,全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氣,怒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燒著。

    ……

    太子府邸

    將因悲傷欲絕而昏迷的蒙杺莯抱回居室後,珞王強迫自己從悲傷中冷靜下來:

    「兏崢,你去買一副最好的琉璃棺,隱娘,好好照看她。」他望向玄澤,他知他與皇太子感情最好,不忍這個時候還讓他做事。

    「殿下,要通知三府嗎?」玄澤深吸了口氣,聲音顫抖著,他極力清空腦中的悲傷和悔恨,可是手指的觸感尤在,好似他不停地在用利刃刺在皇太子身上,他急忙將手背在身後,雙手緊握,想將這種感覺趕出體外。

    珞王想了想,道:「我先帶皇兄進堡。」

    很快,兏崢買了上好的琉璃棺回到太子府,珞王將皇太子抱起,放進棺內,叫上幾名珞賁軍隨他一起將琉璃棺運至龘堡,一路上不少人看到皇太子逝去,全都悲傷涕泣,街上四處頓時哀聲一遍。

    珞王帶著琉璃棺進入龘堡,他不是去找自己的父皇。

    木曜聖殿

    赤鷩似乎已經在等著珞王了。

    「木曜星君,皇兄暴斃,全身沒有傷痕,我想請你看看他是如何被害?」珞王眼中雖然無淚,但聲線卻發著顫。

    赤鷩走到琉璃棺前,雙目低垂凝視著皇太子,的確,皇太子身上並無傷痕,但在他眼中卻清楚地看到他體內肝膽俱裂,幾無完好,暗忖著:難怪昨晚青鷩能夠匯集那麽強的力量。

    「殿下可知妖獸傲彧?」赤鷩說完見珞王目露疑色,道:「傲彧的利爪可以穿過物體而使表面無傷,內裏卻破壞殆盡。這名刺客就是使用了傲彧的利爪製成的刀刃。」

    「皇兄有神能護身,普通的刺客如何近得了他的身?」珞王至今都不敢相信皇太子竟然在一夜之間逝去,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那麽,他是在吩咐那個畜獸向他傳話後遇刺的?!珞王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何處不妥。

    「這恐怕就需要殿下自己查實了。」赤鷩自然不會將一切告訴珞王。

    珞王猶豫了一下,問:「星君能否用神力讓皇兄復生?」

    「皇太子殿下曾向我提過送太子妃殿下回異界,我當時的回答也是現在的回答:『星君只聽命於擁有天下的最強者,也就是皇帝陛下一人。如果想要我為你做事,請殿下先榮登大寶。』」赤鷩道。

    珞王就知道事情沒那麽容易,他的眉頭已經擰得不能再緊。

    「不過,我可以暫替珞王殿下保存皇太子殿下的rou身。」赤鷩做了一點讓步,他說著將手籠罩在琉璃棺之上,一道七彩流光將皇太子包圍,令他原本冰冷的身體恢復了些許熱度,體內的重創逐漸愈合,讓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只要皇帝陛下一句話,赤鷩就會照做。」

    珞王身子微微發顫,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他知道武皇絕不會同意讓皇太子復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登基。

    珞王轉身正欲離開,赤鷩突然叫住了他:「殿下,」他見珞王微微轉頭,道,「身體忘了,心才會忘。請殿下直面自己的真心。」

    珞王隱隱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沒有說話,只身離開了木曜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