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宝钗进府,迎春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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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正房里,王夫人得知meimei带着两个儿女到了府门前,忙派人去报贾母,自己则领着周瑞家的并一干丫鬟、婆子们迎出了二门。贾母好热闹,远亲上门,正是应该好生接待的事。得了信后,也携着恰从西府来的李纨和贾敏,并三春黛玉等一众人等在了荣禧堂正堂之外的廊檐之下。 几个小姑娘脸上带着喜色,这种举家上门做客的事儿较为少见的,这以后的日子肯定更要热闹了。 “听说姨妈家有一位名叫宝钗的jiejie,人品相貌都是极好的。” 荣庆堂左边的廊檐下,三春姐妹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贾宝玉原本站在黛玉的身边,闻言挪动了脚步,笑嘻嘻的插话道:“极是,我常听太太说,这位表姐生得好,文才品德也是一流!且为人大气和善,不是个心思狭隘的。” “哼。” 贾宝玉话音一落,旁边便传来一哼声,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林黛玉正专心朝着穿堂那边望。 探春、迎春见了,在一旁偷笑,相处久了众人都知道,黛玉偶尔有些小性子,嘴上说话可不饶人,可不正是他说的“心思狭隘的”,贾宝玉说这话却是犯了冲了。 时下,林黛玉与三春等人也熟悉了许多,到底是孩子心性,经不住宝二爷软磨硬泡,加上贾母的撮合,与贾宝玉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只是自不会如原书里有多少暧昧了。贾宝玉讪讪笑着向她赔罪,林黛玉却是不拿眼神瞧他。 半晌后,众人从穿堂望去,最后一间厅处拐出一行人来。靠近些,见王夫人拉着一位三十许的妇人,应该便是王夫人的嫡亲meimei薛姨妈了,后面王熙凤也牵着一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再跟着许多丫鬟婆子。 贾母领着众人下了台阶,到了庭中迎接来客。 “给老太太请安!” 薛姨妈上前,对着贾母屈膝福了一礼道。 贾母把她拉起来,两人相互寒暄几句,然后薛姨妈回头对着身后的女孩儿道:“宝钗,快给老太太请安。” 庭内之人皆朝着薛姨妈身后,身着一件大红披风,容貌丰美,亭亭玉立的女孩看去。 早有丫鬟放置跪垫于当庭,薛宝钗细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向着贾母道:“给您请安……” 声音悦耳动听。 “好,好孩子,快起来。” 贾母叠声道。 三春早已跑到前面,拉着薛宝钗的手,道:“jiejie你来啦,我们盼了你好久了……” 薛宝钗看着面前装扮华丽,容貌具佳,活泼跳动的三春,面带和煦的微笑。贾宝玉也跟着到了近前,围着薛宝钗打量起来。 如此,贾母和薛姨妈等在一边寒暄。姐妹们则拉着薛宝钗问东问西,后面的林黛玉也上前,想看看这位还未进府就美名远扬的宝jiejie是何人物。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远亲降临,自是要开接风宴的,不过却是安排在晚间,自是为了时间充足做个热闹,此时贾琏和几个弟弟也到场了,首次见到了薛宝钗,果然是个花容月貌的小美人儿,不自觉悄悄地多瞧了几眼。 宴罢,一如原著里安排的,薛氏母女去了府上东北边的梨香院住下,薛王氏的长子薛璠,本想着出去独居不受拘束,却让薛姨妈扣住,自是郁闷不提。 过了几天,自那日吃了贾母的宴,薛姨妈便想着回做一个东道,但毕竟借着别人的地儿不太好铺张,只说请了贾府一众姑娘们,又去让人请了贾母做镇,贾琏却是不在此列。说来上次他在金陵截了薛璠强买的丫鬟香菱,薛氏母女却只道是贾雨村替那苦丫头寻母去了。 老太太心里透彻,知道薛姨妈是为了让薛宝钗和几个兄弟姊妹亲近,又想着宝玉定是心里痒痒,便借着照看黛玉的藉口,让鸳鸯携着送了去。 宴上,薛姨妈着人抬了一叠的礼物,皆是华贵饰品,都合着三春等人的心意,显然是打听过的,借此,宝钗也和众人熟络了起来。 迎春平时都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此时见薛宝钗这么和善可亲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宝jiejie,你们从金陵一路过来,一定去了许多古景妙处罢?” 闺阁少女往往终此一生也离不得内宅,对那一方之外的天地更是好奇,方才薛姨妈给迎春送了对精致讨巧的银镯子,她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亲近。 薛宝钗臻首轻点,对着迎春,道:“要说古迹,凡历朝历代以来,遗留下的古迹不知有多少,这会子却是说不完的……我只略说几个。” “像始建于元代的会通桥,通体都是用砖石砌成的,桥长约六七米,桥宽也有三四米,高也是三四米。中间是一方孔洞,桥面平稳非常。还有前明时的抄关,如今在临清府还有一处。上月我和母亲上去瞧了瞧,里面各式衙门摆设都还在,只是都荒废了。” “宝jiejie,什么是抄关?”薛宝钗话音刚落,贾宝玉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薛宝钗一滞,本来心下也奇怪,这一桌子的女儿家,偏贾宝玉坐在这里,适才母亲对其也是亲昵,心里难免有了些别的念头。 她这一愣神,一旁的林黛玉却插口道: “那是用来监督漕运的衙门。” 对于姐妹们全部都聚精会神的听薛宝钗讲运河古迹,林黛玉有些不以为然,她是随着贾琏走过这一遭的;再者见着薛宝钗让众人围着,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心窍里传来的不适感,逮着一个机会,道出了答案。 薛宝钗不以为意,笑道:“meimei说的极是,抄关就是用来监管漕运税的。只是现在不用这个,所以只能用来给人们观赏看看,不值当什么了。” 林黛玉说话的风格,贾宝玉和三春都是熟悉的,宝二爷以为还要被讥讽几句,却不见下文,心里奇道:“林meimei怎么转了性子了,竟真是只给我解惑的?”顿时心下大为感动,觉得平日里的苦功都有了回报。 只有探春心里看得透彻,宝jiejie也是个和善的,怎么总觉得林jiejie和她合不来呢,莫不是前世里结下的怨? …… 赴了薛姨妈的宴后,又几天,倒坐抱厦的迎春房里,司棋正站在门口处,双手抱胸,恨恨地瞪着着堂下的一中年妇人,初具规模的酥胸气得起伏不止,却是一句话话也说不出来。 天井旁摆一张棋桌,四方有石质圆凳,高墙点缀了夕颜花,廊檐下挂了鸟笼,笼中的黑羽八哥 妇人正是迎春的乳母王嬷嬷,刚让司棋戳穿了她拿了薛姨妈赠给迎春的银镯子, 妇人脸上和颜悦色,老脸笑得如菊花绽放:“姑娘,一对银镯子,是我拿了典当的,这个老婆子赖不得,但着实是家里困难了些,只当是先借着。” “罢了,我又没跟嬷嬷要。”贾迎春脸色显得柔和平静,袖裙之中,柔荑微摆,坐在里间通往外间的长凳上,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嬷嬷赎回来就还,不赎回来就算了,我也不怪你。” 司棋不干了,道:“姑娘说什么话,月钱让她借了一次又一次也就罢了,这分明是也是哄你的,你不说她我去找二爷说去。” 王嬷嬷凹陷的眼睛,冷冷瞅了眼司棋,兀自在一个圆凳上坐下,自恃乳母身份,不把她放在眼中,“呸”了一口,老神在在地自己倒茶喝,宛如自家一般。 在贾府,年老的下人,地位比主子还尊贵,像赖嬷嬷,来看贾母还要赐座,王熙凤、林黛玉都喊赖嬷嬷“婶子”, 王嬷嬷自然比不上赖嬷嬷,但是她侵占迎春的东西,就像原书里李嬷嬷侵占贾宝玉的东西一样,隔三差五,就偷偷摸摸地进来中饱私囊,贾宝玉都只能发脾气、摔杯子。 别说贾琏,就是贾政来了也不得说她什么。 眼见这老货得寸进尺,姑娘又不说话,司棋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法,,转身就要出门去寻琏二爷,却被迎春叫住了:“不用去找二哥哥的,先看看罢,她总会走的。” 王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和轻蔑,含笑道:“说句实在话,老婆子是二姑娘的乳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家的乳母,都是仗着奶过的主子得势的,只姑娘这里,却是见不到多少赏,借用一下姑娘用剩的,也没什么错处不是?” 司棋气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哪里是用剩下的,分明是快要吸姑娘的血了,之前只是借钱,后来却是越来越过分,直接拿了东西就去当。她要去告琏二爷,姑娘却拦着,只说二哥哥做了官理的事多,不要去烦他。二爷也是,也不像以前那般总是来看姑娘了,让她告状的机会都没了。 司棋生气这档口,外面忽有丫鬟报:“琏二爷来了!” 小丫头眼睛一亮,眸带希冀,当即趾高气扬的看了眼还坐在那儿的老货,迎春也是愣了愣,二哥哥怎么赶巧儿来了? 不待她多想,贾琏已经走了进来,司棋刚要说话,迎春便起身走到贾琏跟前,见对方面色不太好看,低低叫了声“琏二哥”。 贾琏点头应了声,看了眼还坐在那里的王嬷嬷,妇人让他冷冷的眼神盯着有些胆寒,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见过二爷。” 贾琏并不说话,唤了跟着的旺儿进来,冷冷地看着那老妇人,道:“掴她几巴掌,她拉出去。” 旺儿不愣神,大步走过来,,“啪啪”两声,大手掌一左一右,打了王嬷嬷两巴掌,王嬷嬷的脸色瞬时通红起来,旺儿又拽着她往外扯。 回过神来,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热度,摸摸红肿的部分,脸色更是红得发紫,王嬷嬷豁然推开旺儿,正要大喊大叫,贾琏一道阴冷的目光盯了过来,让她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贾迎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了一跳,担忧地拉住了贾琏的手,贾琏轻轻地拍拍女孩儿的手背,对着王嬷嬷缓缓开口道:“你还能站在这儿,是因为我不想闹大,让二meimei难堪,这荣国府是姓贾,虽然老祖宗仁厚,没人能为难你这样的老货,但是只要我想,你儿子儿媳现在就可以少个胳膊缺个腿,你信也不信?“ 王嬷嬷的脸色忽然惨白,心底生寒,立马跪下,对着贾琏哭求道:“二爷开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爷看在我是二姑娘的奶嬷嬷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 贾琏不去管她,看了眼旺儿,旺儿当即领会,拽着王嬷嬷出去了。 迎春看着她走前还在哭喊着的模样,忍不住对贾琏求情道:“二哥哥不会真让人打她儿子儿媳罢?“ 贾琏看着迎春柔柔弱弱的模样,竟是再也生不出气来,这个丫头,让人欺负了还给别人求情,只想着息事宁人。 此次是因为他在三春院里的眼线机灵地来报,贾琏得闲恰好来救场,对方也只是个偷拿东西的乳母,但小丫头日后受的委屈可不止这些,懦小姐不问累金凤的性子才是迎春最大的悲哀,也使得她后来误嫁中山狼,落得“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的悲惨下场。 贾琏挥挥手,召了司棋上前来,小姑娘一脸喜色,俏生生地立在贾琏跟前,却冷不防被贾琏往后一拉险些落个踉跄,司棋哎呀叫了一声,却又戛然而止。 是贾琏对着她的小臀儿“啪”一声,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小姑娘红着脸回头怯怯地看着贾琏,一旁的迎春脸上也泛了红,只是看着贾琏面沉如水的模样,俱是不敢说话。 “啪!”“啪!”又是两巴掌落下,司棋俏丽成了红绸,最后一下忍不住嘤咛一声叫了出来,一双杏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贾琏,却是知道贾琏在罚她不去求助的过失。 惩戒过后,贾琏面色才稍柔和些,道:“下次再有这等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司棋望着贾琏点点头,心里含着冤,明明是姑娘不让我去的,二爷惩罚的方式也忒无赖了些,还打人家的臀儿…… 迎春心软,忍不住为姐妹求情道:“不怪司棋,是我不让她去烦二哥哥的……” 贾琏复又回头,板着一张脸,道:“司棋虽没去寻我,但也是为meimei说了话,现在再来论meimei的不该。“ 贾琏让司棋先退去,只留他和迎春两人在房里。 小丫头企怯怯的望着贾琏,见对方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臀儿,就怕二哥哥像刚刚待司棋那般对着的小屁股来上几下。 贾琏笑了笑,打趣地望着她,却是直接坐在了正堂里的那张炕上,说道:“二meimei坐过来罢,我不打你的屁股就是了。“ 说完,迎春却是羞不可抑,浅薄的心思尽让贾琏看了去,遂乖乖地坐在二哥哥对首处。 只听贾琏说道:“三个meimei里,我虽然不分厚薄,但只你是我的亲meimei,三meimei与她嫂子亲近,四meimei也不曾与我客气过,凡受了半点屈都会让我替她做主,怎么只二meimei这么生分?究竟是哥哥哪里做得不得体让meimei耿耿于怀。“ 贾琏的语气有些急迫,让迎春面色怯怯,诺诺不语,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而已,此时贾琏用兄长的身份和责问的口吻和她对话,迎春竟不知怎么回答。 贾琏微微有些头疼,红楼的许多女孩便是如此,只要对方不开口,任你心思百变也是猜不透。 他站起身来,走到迎春那一头,便要同儿时那般将其抱在怀里,小丫头想要反抗,却被自己的二哥哥瞪着不敢动弹,简直要哭出来了。 贾琏微微有些好笑,迎春的性子怎么会惜春还要柔弱,二姑娘虽温柔沉默,对着自家人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可亲的。 小丫头的身子打着颤,贾琏皱了皱眉,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meimei这是害怕我么?“ 迎春抿着嘴,摇摇头,道:“没,没有的事。“ 贾琏故作冷声道:“meimei不说的话我可要打你屁股的板子了,还得是掀开衣裳的。“说着贾琏的手假意地扶上了迎春的脊背处。 小丫头低低地惊叫一声,害怕又怕人发现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让贾琏心里都忍不住一颤,金陵十二钗正册第七位的风情啊…… 迎春杏眼里含了泪,抽抽地哭泣着,终于开口道:“二哥哥不要……不要对迎春这样……” 贾琏面色古怪,这般好像小丫头被施暴时梨花带雨地哀求让他猜出了几分腻味,分明是有了童年阴影,还是和自己相关的。 “meimei别怕,你想想,这些年来我可曾欺负过你?” 迎春轻轻地摇摇头。贾琏又道: “meimei可是看见过哥哥的什么事情,觉得我要对你不轨?” 迎春埋着头,似是想起什么,一抹晕红从两颊一路攀到小巧的耳垂。 半晌,小丫头才下定决心,小声道:“那日王府里,我看见二哥哥和凤嫂子在一处假山后做那事……” 贾琏稍有些尴尬,却未言语,只听迎春接着道“ “还有儿时,二哥哥和大jiejie在,在房里……” “嘶!”贾琏倒吸一口冷气,忙用手捂住迎春的嘴,面色紧张地看了眼四周,还好之前丫鬟们都被他打发出去了。 迎春此时倒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感觉心里压着多年的一块巨石卸了下来,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只是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贾琏。 待一时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贾琏这才回过神来,还好,只是迎春知道,以小丫头“二木头“的性子必不会和人说嘴。 贾琏心里一笑,面上装作夸张的凶狠模样,对迎春狠狠道:“既然被meimei发现了,哥哥说不得只能jian你灭口了!“ 迎春扑哧一笑,自是看出了贾琏的刻意取笑,但听他明目张胆地说了那等yin秽话,还是羞不能视,本以为二哥哥要和她好好解释一番,再设法安她的心,没想到他反是先来逗自己,二哥哥说得没错,他对meimei们是真的很好……难怪大jiejie会喜欢……哎呀我在想什么!? 贾琏没打算解释什么,此事他对最为依恋的贾敏都不曾提过,和迎春细说……各自添堵而已。 “元春meimei的事情哥哥自有想法,不会有事的,只是二meimei以后不要再避着我了。“ 迎春点点头,就这么任由贾琏抱着,虽有几分羞意,又觉得如儿时那般温暖,舍不得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