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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正处在两难之地,不知该如何进退的程衍来说,更是一场雪上加霜的无妄之灾。“这些年我事事谨慎,处处小心,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妥,到底是哪里......”程衍抬起头望着室外渐暗的天色,一道迟暮的余晖透进镂花的窗棂,映照着他眼角的细纹与悲戚。程衍微微眯起双眼,突然间感到身心袭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压得他不堪重负。就连那双曾经指挥千军,翻覆风云的双手,都不禁在细微地颤抖着。这张面具戴得太久,他即便想拿下来,也已是力不从心。自己最初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早就已经记不清,也不愿意去回忆。“老爷,您没事吧?”张氏望着程衍眼角那抹从未有过的脆弱,终于暂时收起心中的阴谋诡计,关切地问候了一声。毕竟,这座偌大的府邸都是因为靖国公这个尊贵崇高的爵位才能封妻荫子,风光无限。也只有程衍继续坐镇朝堂,屹立不倒,她和自己的子女才会富贵显荣,一世安宁。“没事。”程衍低沉地吐出两个字,睁开眼睛恢复平常之色,长舒了一口气。“也罢,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尚未找出真凭实据,或许是你我想多了吧?”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言辞间无甚底气,更像是一番自欺欺人的安慰之言,又好像是一句明知故问的反话,听着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安心。“可到现在,这两个孩子还是没有一点音讯,不得不逼得咱们往此处想。”张氏蹙着两道秀眉扯了扯袖子,更让程衍颊边的肌rou紧紧地一跳,脸色更加变得阴郁不已,浑身都透着浓烈的寒意。突然间,他眸光一定,站起身来冲到门口高声喊道:“来人,再去给我搜,挨家挨户地给我搜清楚!谁要是找到小少爷,那就是我程衍的大恩人,往后定然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快去啊!”在一通扯着嗓子呐喊之后,他用手撑着门框重重地喘着气,眼中的忧虑却丝毫没有消散。他深知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在这段漫长的煎熬中寻求到一点心安,并无任何实际用处。如果这样大张旗鼓的搜寻有用,那程煜和程秀凝,恐怕早就已经回来了。“爹,您就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这十有八九就是燕王在背后指使的。”程素锦故作担忧走到程衍身边扶过他的手臂,语气凌厉地怂恿道:“您看这玉引山庄的人和咱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要不是熟悉的人透露,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小弟每年都会在去参加冬至祭典?怎么会如此顺利地在那儿动手劫人?”她说着停顿片刻看了张氏一眼,见她朝自己投来可行的目光,便更加放心地继续道:“而且据女儿猜测,在这件事上,燕王殿下可能只个帮凶,这么阴毒的主意,一定是那个程金枝怂恿燕王做的。她有多恨我们程家,爹娘你们心里一清二楚。她就是看准了爹平时最疼小弟,才出了这么个阴招,想要谋害我们程家的子嗣,以泄心头之恨。”“程金枝......”程衍在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近乎是难以置信地收紧了瞳孔,“她真的,有这么狠毒吗?”可话一出口,他心底深处的某块地方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疼痛,却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么多年来,对于这个近在咫尺却孤苦无依,在眼皮底下受尽欺凌的女儿,他可曾有过一份愧疚,一份动容,抑或是一份出于浅薄亲情下施舍怜悯?他就这样恍惚地怔在一处,眼前蓦然闪过一个女子清丽娇美的容颜,细看之下,竟与程金枝是如此的相似。让他心头震颤之余,更觉揪心不已。“这个丫头恨毒了我们程家,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这时,张氏也不紧不慢地接过了话头,卷翘的眼睫下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她从小就一直认为我们害死了她亲娘,心里怕是早就起了报仇之心,只是从前身在程家迫于生计,所以才只能低声下气地过日子。现在飞上枝头做了王妃,有了燕王这座靠山,当然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准是想要整垮我们才肯罢休。”见程衍神情肃然地低着头却不说话,张氏知道他此刻已经心如乱麻,不知所措,便凑近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老爷,其实到底是我们想多了,还是确有其事,我有个办法,姑且可以一试。”“办法?”程衍将信将疑地斜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了天尽头云霞尽染的落日之处。“什么办法?”“我是这么想的。”张氏眼中灵光闪动,正色道:“既然玉引山庄至今没有音信,人也遍寻无果,咱们与其在这儿坐以待毙,不如派人前去王府报个信,假称凝儿和煜儿已经平安归来。如果这件事真是燕王府的人在背后搞鬼,他们定然会心存疑虑,派人前去核查。到时候,只要谁从王府走出去,跟着这个人,就一定能找到这两个孩子的下落。反之,如果真的不是他们做的,让咱们求个心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说完,满意地看着程衍脸上的阴郁渐散,黯然的瞳孔中显出一丝希冀,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可乍看之下,这抹笑容却又无不透着瘆人的阴冷之意。第一百一十二章余波未平“啊嚏,啊嚏.....”刚跨进王府大门,程金枝就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秀眉一蹙,拿手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地抱怨道:“是不是谁在骂我啊?”她说着拿过身旁高珩递过来的手帕重重地哼了一口鼻涕,假意嗔怪地撇了撇嘴:“难道是你在背地里说我坏话?”“我可没那么无聊。”高珩看着程金枝递回来的手帕,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刚想拿指尖夹着抛给身旁的小厮,却见程金枝突然回过头来目光凶狠。“你嫌我脏啊?”高珩一怔,只能极其勉强地将伸到小厮面前的手帕给拿了回来,笑容牵强道:“没有啊。”“这还差不多。”程金枝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燕王殿下您有洁癖,可你对我至少得区别对待吧?”“是,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