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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螺①

    《空花阳焰》

    【12】福寿螺①

    卫霁远和卫松哲一起扛着毛豆回家,这是之前卫松哲和周静檀一起去种的,王桂芳腌了咸菜,这又将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这是我的父亲教我种的毛豆,还有那些蔬菜,大多都是他教给我的,他说,那曾是他的父母教给他的,不过那时,他们家里有三个孩子,所以应该是教给他们才对。”

    卫松哲聊起自己的父亲时,心中带着无限的怀念,他的父亲教了他很多东西,能够让他在之后的时光中生存下去,但是,他的父亲没教过他该怎么面对离别,特别是当他父亲离别时,就是那样的突然。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卫霁远想起他父亲教他该如何给果树修枝,也教过他该怎么种青菜和番茄。

    “一直都是这样的,就像是那棵梅子树,当我仰望它的时候,我的父亲也曾仰望过,他的父亲也曾仰望过,我们都见过它,一年四季,它也见证着我们的成长。”

    在又看向那棵梅子树时,卫松哲仿佛听见了口琴声,那个在他们心中濯缨沧浪的人,也似乎出现在了梅子树下,卫松哲把视线慢慢转过去,那口琴声又消失不见了。

    “一直都会这样吗?”

    卫霁远扶了一下感觉要掉的毛豆,他的记忆里没有过多与卫晋拓的回忆,只记得他经常咳嗽,后来就躺在床上了,再后来,他的身子越来越单薄,最后住进了一个小盒子里。

    卫松哲没有急于回答,他想了一会儿后,说:“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暂且是不知道的,麦芽,我们都会有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但未来在哪,又会怎么样,我们是不清楚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但我想,麦芽,无论你的未来会怎么样,我和你mama,还有你奶奶都会带着最真切的祝福,你是我们卫家的孩子,无论你活出怎样的未来,那都会是你自己的活法。”

    “爸爸也会迷茫吗?”卫霁远放慢了脚步,在他的心中,父亲一直都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他似乎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劲,除了工作,就一心放在了田地上,每年都会让他们吃上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会啊,爸爸也曾是小孩,要像我现在这样独当一面,需要经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我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想,原来我早就长大了,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卫松哲笑着看向卫霁远,说:“我从一个听爸爸吹口琴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拿木头为孩子做玩具的父亲,生命真的很神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大家相遇,并且成了一个家。”

    “经历了那么多,我才发现口琴发出的声音不仅仅是好听,其中还包含我对父亲的想念,以及,父亲对我们的爱,所以才有那么多事情值得我们留念。”

    “那就一直会这样吧。”

    卫霁远的这句话让卫松哲转过头,他想听听自己的孩子会说些什么,卫霁远连眉眼都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说:“大家都喜欢。”

    “这样日有小暖,岁有小安的生活,确实不错,一直都这样,也挺好。”卫松哲的嘴角边淡淡地滑开一道笑容,他明白梅子酒的滋味,是那样地酸甜浓郁,是家的味道。

    “爸爸,那是什么?”卫霁远见河边的岸上有奇怪的东西,他以前没见过那东西,粉红色的一团,像是什么东西产的卵。

    他家前面以前是一条大河,但是后来河被填起来,造了路安了路灯,只留下一条小小的沟,是用来引稻田里多余的水的。

    “什么?粉红色的……福寿螺、那是福寿螺的卵!”卫松哲也是第一次见那东西,他曾有的印象,是刷到过的科普,以及老一辈们说的肝炎,以至于他们对田螺都有点下意识地防备。

    “福寿螺是什么?”

    “福寿螺是一种软体动物,个体比较大,它会带来很多疾病和寄生虫,像线虫、吸虫这样的寄生虫,它会破坏水稻、甘薯、芡实、芋头和荸荠的生长,是一种外来入侵物种。”

    卫松哲一想到它们身上会有寄生虫,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见那不怎么干净的小沟里,有一只大螺,那rou还是橘红色的,他又往周围一看,岸上沾了很多粉红色的卵,水里也有不少福寿螺在活动,就像恶魔在开派对一样。

    “它们的卵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卫霁远听周静檀说起过,在野外,越是鲜艳的东西,越有毒,蘑菇是这样,昆虫也是这样,所以都让他离那些鲜艳的野外生物远点。

    “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它的卵里有蛋白酶抑制剂PV3,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有点不记得了,但这让它没那么好消化,就像水果的种子那样,不好消化。”

    卫松哲不想再看见那些奇怪的福寿螺了,他真的感到很恶心,他就说:“麦芽,等我们吃好饭,就来处理这些福寿螺吧,它们繁殖起来很快的。”

    “嗯。”

    等吃好饭,父子俩就一人拿着一根长棍,开始走向那条小沟,卫松哲说:“麦芽,你看好,要注意脚下,别摔下去,那水里全是福寿螺,也不知道都带着什么寄生虫,还是很恐怖的,不要冒那样的险。”

    “好。”卫霁远本能地皱起了眉毛,对于危险又恶心的东西,他会很直白地表示厌恶,是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把它们的卵戳碎就好了。”卫松哲伸出长棍,在碰到那粉红色的卵后,他就用力地一戳,更为鲜艳的颜色落下,就像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卫霁远也小心地蹲在了岸边,他是会坚决留意不掉下去的,他慢慢地够到了那卵,在试着戳一下后,他觉得它还挺有韧性的,他又把手反着往下一刮,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他把大多数的卵都刮破,并且推到了沟里。

    “动作挺帅的。”卫松哲竖起了大拇指,他又说,“麦芽,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们分开行动,你来刮左侧的,我来右侧的。”

    “好。”卫霁远一棍子砸在了近侧的卵上,它们直接爆开,偏深的粉红色液体也慢慢流到了沟里,他还看见了一个发白的,在给它一棍后,那些白色碎片纷纷掉落。

    “它为什么发白?”

    “变白是因为它马上就要破壳了,变白让壳更脆,怎么那么多?什么时候的事情?”卫松哲也记不清都戳死几个大卵了,他见面前就是一片稻田,那些稻子现在还只有绿叶,他就戳得更快了,这种坏东西,不能久留。

    7月份,水稻进入了长穗期,这时正是决定水稻产量的关键时期,所以必须加强田间管理,才能保证安全抽穗,以夺丰产。

    这无疑是恐怖的。

    鳄雀鳝、福寿螺……

    卫松哲没再多想,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以善小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