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丝巾
绿丝巾
听到动静,梁徽抬起头,见到他十分惊喜:“今天这么早回来吗?” 梁遇在她面前很少展露过多的情绪,他维持面部每一寸肌rou的微妙走向,使自己呈现出一种无所动容的神情:“对,今天不用打排球,放学早,我还顺便收养了一只小猫。” 事实上,他现在对谢渝的厌恶达到一个极值。 “小猫?”梁徽果然兴趣颇浓地从桌边站起,走到他自行车畔。里面小小的三花猫蜷着身子,抬起水润的眼珠看向她,小小地喵呜一声。 它不怕生,梁徽把它托在手里的时候,小猫还蹭蹭她的手指,对她很是亲近。 梁遇从包里拿了几袋羊奶粉出来:“它还没吃饭,你要喂它吗?” “好。”梁徽抱着猫往屋里走,顺便低头对谢渝说:“我吃饱了,你继续吃吧。” 两个人都进了屋,只留谢渝一个人在外面。 他胃口全失,冷着脸把筷子搁在桌上。 只要梁遇一回来,他都会被冷落在旁,也不知道一只猫有什么好看的。 这小猫才一个多月大,吃不了猫粮,只能喝羊奶。梁遇在一旁整理买回来的宠物用品,看她揣着小猫给它喂奶,垂着眼帘,一派沉静的样子,忍不住侧眸多看了几眼。 梁徽细心地捕捉到他的眼神,以为他是在看猫,于是抱猫走过来,让他看得更清楚些:“你看,它的眼睛好漂亮。” 小猫眼里的蓝膜尚未消退,蒙在眼上像雾气朦胧的海洋。 梁遇伸出手指,心不在焉抚摸它毛茸茸的爪子:“嗯,很漂亮。” 他的心思只有一半放在小猫上。 剩下的心思,全在揣度与忍耐和她的距离。 “应该再过一阵子眼睛就不会这么蓝了。”梁徽把奶瓶放到一边,捏着小猫爪子对梁遇挥了挥,开玩笑说:“快谢谢哥哥把你带回家。” 哥哥。 这个称呼不知道击中了他心脏的哪一部分,仿佛猫爪子挠过般痒,他颊边瞬间漫开了层赧然的红晕。 延伸到耳廓,似乎都能滴出血。 梁徽没注意,继续逗猫,直到发觉他收回手,她才抬眼看他。 屋里没开灯,全倚赖窗外黄昏的亮光,男孩子向来冷清的脸沐在昏红日影里,染上的颜色似乎比暮色还要红,给他平日的冷冽添了几分微醺般的醉意。 梁徽没见过他这样,疑惑问:“今天太阳晒多了吗?脸好红。” “可能有点热。”梁遇低低头,把猫从她怀里抱过来,掩饰道:“我来喂吧。” 梁徽手得了空,洗过后拿张湿巾,抬手把冰凉湿巾敷在他的脸上:“中暑可就不好了。” 两人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克制地放在小猫上,余光却忍不住在jiejie身上扫揽—— 她扎着低马尾,柔顺的乌发上,正是那条碰触过他嘴唇的绿丝巾,垂坠在她洁白肩头,宛若绿影。 心跳骤然一停。 男孩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嘴唇干燥,喉间焦热。 弥漫在周身的暑气似乎更浓重了,透过沁汗的孔隙直入体内,高热一般。 让人难以忍耐。 丝巾像活鲜鲜的树叶一样扰动他的视野,没完没了,惹人心烦。梁遇腾出一只手,想自己来擦脸,但一时未察,手直接覆在她手背上。 他指骨修长,手掌宽大,把她纤细的手遮得严严实实,只在侧面微微露出一点淡粉色的指尖,和他的指骨交错相连。柔润的触感,若即若离的贴碰。 两人俱是片刻的失神。 手是人类最灵巧的器官,同样也是触觉最敏感的器官。 梁徽几乎在他覆上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他掌心炙热而干燥的温度。 独属于夏季和少年人不加掩饰的热度。 这炙热源于他体内流动的和她一样的血液,蔓延、溢出,犹如火山喷出的粘稠岩浆,冲溃皮肤的堤坝,打通分隔的血管,猝不及防从他奔涌向她,将二人不加区分融为一体。 连空气都被加温,稠在一团,肆无忌惮散发着郁热。 她内心无来由一阵慌乱窘迫。 急于摆脱这咄咄逼人的热意,梁徽迅速抽出手:“你自己擦吧。” “好。”梁遇移开眼,用那张早已变得湿热、仍残余她气味的湿巾擦拭额头,话头继续引到对天气的乏味讨论:“今天确实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