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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证某副主考早年就曾多次在秋闱春闱之中收受贿赂,之后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儿就从某副主考一人徇私变成了某阁老在背后筹划,提拔自己党羽,排除异己了。毫无疑问,这个“某阁老”说的就是于阁老了。而将此事由副主考转向于阁老的,自然就是赵家安排的人。“赵尚书在于党多年,果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沈数如今在朝中无职,倒是方便了他天天看戏,“如今朝堂之上,真是比那戏台子上演的还精彩呢。”自那年赵充仪有孕,赵原升为兵部尚书开始,私下里就有人向赵家靠拢了。毕竟那时候皇后仍旧无孕,而且看起来也不像还有希望生的样子,如此,将来那把龙椅上说不定就要带着赵家血脉了,如此的前程,焉能无人依附呢?只是后头赵充仪小产,那些依附的人中有些见风使舵的便又疏远了,可到底是有人留了下来——赵充仪能怀一个,难道就不能怀第二个?只要皇后生不出来,那么赵家就有最大的机会。果然到了去年,赵充仪复又得宠,此次聚到赵家身边来的人就更多了,这会儿赵于两家在朝堂上对掐起来,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相上下。桃华正在给旭哥儿做一个布老虎,闻言不由好笑:“这戏,还不是你和皇后在背后撺掇的……”没有沈数这边的人手,有些事赵尚书只是知道,还真查不到证据,也就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来。这件事,最初赵党是打着皇后的旗号跳出来的。谁都知道本次恩科是因为皇后三十整寿,皇帝欲为其祈福,才开了恩科——当然,实际上是为了什么谁都知道,但反正名义上是为了皇后,这就够了——竟有人敢在这时候营私舞弊,这既是损了皇后的福德,又是侮辱了天下举子,还辜负了皇帝的信任!一事三罪,若是不一查到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于阁老是真不知道这副主考的事儿,一时间也略有些措手不及。其实这副主考每次做得都不明显,譬如今科春闱,他也就是在同进士里稍稍录取了几人,又把几个人的名次做了点手脚。三百人的榜单里,这一点小小的心思其实是很难被察觉的,然而问题就在于他已经被人盯上了……于是这事儿一路往前翻,揪出了他从前收贿舞弊的实证来,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要说科考这种事儿,在录取上头总是会有些争议的,盖因文章这东西不像弓马之技,谁高谁低,打一架就知道。所谓各花入各眼,房师们口味不同,对同一篇文章的评判也就有所不同,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如今是有心人要拿这事出来说,自然是处处挑剔,本来或许是正常的录取,被这么三挑两挑也有些让人疑心起来,更不必说他的确是有收贿实证的,如此根本就是有口难言。且这头才审着,那边消息已经悄悄被人放了出去。这些落榜的举子当中,有些的确是运气不好,文章偏偏没被自己那一房的座师看在眼里,若换一位房师或许就录取了的。但有些人却是自以为怀才不遇,考了多年都不曾中,心里正憋着怨气呢,这会儿听了这个消息,哪里会放过?再加上有人在中间串联撺掇,有些已经离京要返乡的举子都又回了京城,闹起事来。本来举子闹事,扰乱京城治安,要归五城兵马司和京城衙门管,然而五城兵马司现在是靖海侯掌着,皇帝稍加示意,他就睁一眼闭一眼,以至于举子们这些日子竟越闹越凶了。于阁老如今比不得从前年轻时候了,精力也委实有些不济。这一年来他又一直致力于西北那边,有些忽略了京城,眼下一闹起来,他本想将这副主考抛出去顶罪便罢——说来也真是他自己惹下的事——然而不防这事被一掀再掀,矛头竟直指向了于党。这也没什么稀罕的,这副主考手下录取的多有于党子弟,这要是不查到于党头上简直就是无能了。如此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于党人多,难免良莠不齐,如今全搅在了一起,有些凭自己本事考上来的也说不清了,简直如同一锅浆糊,谁也脱不出身来。赵尚书在于党多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皆是因为他的脾气绵软之故。然而绵软之人却有个心细的好处,这些年记了好些事在心里,这会儿拿了出来,真是百发百中。于党自然不能干挨打不还手,开始是有些猝不及防,之后反应过来,也开始还击。说起来凡做官的人,哪个真能干干净净的?不查则已,只要查,总会有尾巴被揪出来的。朝堂上乱作一团,今天你参我,明天他参你,如同两群狗,相互咬个不休。“皇后年前责打赵充仪,看来是把赵家逼急了。”不过,若是换了她,女儿在宫里无故就被打成那样,她也得跟于家不死不休。“这可真是叫做狗咬狗了。”沈数往床上一倒,面带讥讽,“原来赵原也知道那年山东的事儿,只恨手里没有凭证。”当时知道却不说,如今相互攻讦的时候倒想说了,可见嘴上说的什么为国为民都是胡扯,说到底还不是党同伐异。“那些事都是小事,山东这件事才最有份量。”桃华一边做针线一边道,“皇上怎么想的,要把于铤从西北召回来吗?”于铤现在在西北军中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不过他有一身功夫,今年秋天跟北蛮打了几仗之后,还升了个伍长,眼看着就能升为小旗了。沈数摇了摇头,看看房中无人,低声道:“即使将这事翻出来,于家也无非是丢官罢职,只要太后和皇后还在,下头子弟出几个能科考的,很快还能翻身。”桃华停下了手:“那皇上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于家翻不了身?”皇帝这是打算赶尽杀绝,叫于家永远翻不过身来,只是这种事儿,那除非是……沈数微微点了点头,无声地道:“谋逆。”早在于党利用假疫苗之事攻击定北侯的时候,夫妻两个就曾经谈过这件事,只是那时事情刚刚开始,桃华也没有深问。但现在看朝堂上这副乱相,恐怕离这件事也不远了。“所以,皇上一直在逼于家……”不让皇后有孕,宠爱袁淑妃和赵充仪,现在又支持赵尚书,都是在把于家往反路上逼啊。“于家逼先帝已经逼了十几年……”沈数冷冷地道。他的母亲不就是牺牲吗?而且于家逼完了先帝,又来逼皇帝,夏氏就是第二个牺牲。“但现在……”桃华忽然想起来,“于家并没有这个动机,皇后无子啊……”纵然他们要谋逆,难道要推翻沈氏重建于氏王朝?不然要扶哪个皇子上位?目前只有晖哥儿,然而那是陆盈生的,如果真扶持了晖哥儿,恐怕将来又是第二个皇帝,于家难道就不引以为诫吗?“于家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沈数轻轻一哂,“皇上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