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宿厉淮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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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还没从光怪陆离的碎梦中睁开,斑驳抽象的画面像焰火般绽放在梦境,又快速地毫无留恋地熄灭。江瑟瑟知道自己醒了,清醒前最后一丝梦影竟是那双时而冷冽时而温柔的眼睛。也许是梦里有挣扎,当她睁眼看到厉淮州的时候,呼吸还有些微喘。 “到了么,我睡了很久?” “刚到。做梦了?” “嗯。” “林经理还在等我们。” 已经凌晨一点多,林深还在酒店大堂。 “太晚了,给你们单独留了房间。七楼,七一六,七一八。” 帮江瑟瑟把行李放在七一六门口,林深打了个哈欠:“我住六零八,有事找我,我先下去了,明早八点会议开始,准时到就行。”简单洗漱后,江瑟瑟倒在酒店大床上,白秋池似乎掐好了时间:”好好休息,明天要早起,晚安。” 七点五十,国际会议中心五百人的报告厅灯火辉煌,米黄色的观众席已经坐满,柔和的钢琴曲《snowdreams》在严肃安静的会场中流淌。主讲台旁,厉淮州正和主持会议的乔教授低声沟通,深灰色正装配浅灰色的衬衫,干净利落。 江瑟瑟坐在最后排的观众席,旁边是林深和赵麦。“市场部统计的数据,这次活动共有一千一百多位医生参与,第一周、第二周报名人数最多。这周是厉主任主讲,下周是瑞金医院的辜教授。”林深给她们透露着独家信息。 “从这个角度看,厉主任挺适合当学者的,金相玉质,斯文俊雅,和平日在医院里差别挺大。”赵麦望着主讲台。 “在医院里什么样?” “不苟言笑,工作狂人。” 在总部开会,茶歇布置和会务服务都由市场部负责,加上胡主任及厉主任团队的小医生都坐在观众席前排听讲座,江瑟瑟和赵麦就轻松恣意、悠哉游哉了。 午餐后去三文药业总部集团,十几辆大巴浩浩荡荡地从酒店出发,分批参观了药用植物园、种植基地、研发中心、企业展厅、银杏叶提取自动化生产车间和冻干粉针车间,让参会医生进一步了解药品生产的自动化流程和质量控制。 “明天一日游去哪里啊?”从厂区回酒店的路上,赵麦问林深。 “跟旅行社合作的,分了好几个景点,昨天签到的时候医生都选了路线,青纵山爬山、云鼓宫怀古、老溶洞茶园、还有江畔钓鱼,各得其乐,也可以在酒店打打桌球、游游泳。” “我们需要去么?” “可以去,有机会和医生多接触,不过医生也结伴的,团里还有导游,市场部也跟团,所以不去也行。” 晚餐设在会议中心的宴会厅,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地面铺设着豪华地毯,柔软舒适,踩上去仿佛踏在云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鲜花摆满每张宴会桌,充满浪漫而温馨的感觉。 江瑟瑟抿了点红酒,舌尖浅浅的甜味稍纵即逝,之后是明显的酸涩感,柔顺的、圆润的酸涩,焦糖、植物的气息伴着果香,最后在舌根留下一丝苦味。 环顾四周,宴会厅里的气氛热烈而欢畅,人们端着酒杯,在席间灵活走动,老同学拥抱搭肩,新朋友点头碰杯。一张张或泛红或泛白的笑脸,一声声或甜美或真诚的劝酒,一段段或柔情或欢快的音乐,让人恨不能会须一饮三百杯,心醉神迷,陶然其间。 厉淮州陪着小文总过来敬酒,小文总面透红光,笑语寒暄:“感谢各位老师赏光,胡主任、赵主任,还有我们厉教授的团队,今天招待不周,大家随意,玩得开心。”说完,拿起手中的分酒器,给自己和厉淮州的酒杯都倒满,跟几位医生碰杯后一饮而尽,大家也陪着喝了。 胡主任笑着拦住厉淮州,给他的酒杯又倒满酒:“难得厉教授陪我们喝酒,怎么能喝一杯就走呢,起码好事成双啊。” 小文总眼看厉淮州被拦住,赶紧拎着酒杯溜到隔壁桌,留下厉淮州孤军奋战。 这桌主要是西陵各医院的医生,都比较熟悉,厉淮州明白,这杯要是单独和胡主任喝,逃不过要喝一圈。他赶紧给自己的团队使个眼色,然后和中医院胡主任、赵主任碰了杯,又把杯子伸向旁边西陵二院两位医生:“胡主任说得对,好事成双,我们大家再来一杯。”二院医生赶紧站起来碰杯。“今天还要感谢三文药业。”江瑟瑟和赵麦也举杯站起来。 然后他一饮而尽,对大家说:“我干了,你们随意。”虽然厉淮州说随意,大家也都把杯中酒喝完了。江瑟瑟只好硬着头皮,把大半杯红酒咕咚咕咚喝掉。厉淮州看了她一眼,然后找个椅子坐下,和胡主任聊起来。 酒过三巡,宴会厅里的人渐渐少了,有人喝完酒上楼休息,有人相约着去第二轮。胡主任和二院医生明天去青纵山,都先上楼了;赵麦也陪两个医生先走了。 眼前的画面一会清晰,一会又很模糊,江瑟瑟眨眨眼,想看得更清楚点。厉淮州扶起她,声音有点无奈:“叫你随意,你还一口干。”知道是厉淮州,她双手抓着他解释:“我看他们~他们都干了,不好意思不喝完。” 扶着她走了两步,厉淮州发现她站不稳,干脆弯腰把她抱起来,走出宴会厅,往楼上客房去。大家都散了,电梯里也没人,江瑟瑟在厉淮州怀里昏昏欲睡。 到了七一六房间,厉淮州放下她:“房卡呢?”江瑟瑟到处摸摸,然后抬眼看着他,摇摇头:“找不到。”厉淮州定定看了她一会,叹口气,扶着她走到隔壁房间,刷卡打开房门,把她抱进去放在床上,顺手给她脱了鞋,拉上被子。房间里还有张大大的贵妃椅,他简单洗漱下,躺在上面和衣而眠。 早上醒来的时候,江瑟瑟的手机也找不到了,厉淮州帮她拨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她想起来,昨天开会时手机调了静音,后来吃晚饭的时候没带包,就把手机和房卡都放在赵麦包里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昨晚是睡在厉淮州房间。 “你是逢酒必醉么?”厉淮州忍不住问她。 “不是,就醉过两次,都是跟你喝的。”江瑟瑟赶紧解释,“之前在学校顶多喝点RIO,去酒吧喝也是无酒精鸡尾酒。” “职场和校园不一样,以后千万别喝酒。” “嗯,知道了。”江瑟瑟乖巧点头,“对了,厉主任,您报了哪里的一日游?” “我们是昨天凌晨来的,没签到,也没报名。况且,现在九点,旅行团的车早出发了。” 手机不在,没有房卡,也不方便一直待在厉淮州房间,江瑟瑟寻思了下:“厉主任,我带你去个地方,风景特美,我来总部培训时发现的,周山水库。” 周山水库是一片自然形成的宽阔水域,地处山腰,四面环山。厉淮州的车沿着环形的山路缓缓而上,满眼绿树浓荫,景色舒适怡人。水库面积不大,但水质十分清澈,中央水很深,只望见一片碧蓝,四周的浅滩里,水草摇曳,游鱼可数。 水库的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如林,有一条木质栈道沿山边修建。两人顺着栈道向前,峭壁上有爬藤的枝蔓坠下来,疏密有间地挂在栈道上方,给栈道增加了点绿野仙踪的森林感。 江瑟瑟开心地在枝蔓间走动,心之所至,不由哼起歌来,脚步也跟着节奏旋转,在栈道上轻舞起来。微卷的长发随之飘动,丝丝枝蔓似乎也在为她伴舞,纤细的腰肢柔软而优美,脚步灵活有力。 一曲舞毕,她转到厉淮州身边,胸口因运动轻轻起伏,眼眸水润而明亮,微启的双唇仿佛涂了层水蜜,粉粉的,润润的。厉淮州心弦一动,眸色渐深,呼吸也有些加深。随即,他把视线移开,望向宽阔的水面,粼粼波光映在他的眼底,明暗不定。 栈道临水的地方有些潮湿,江瑟瑟不经意踩在湿处,脚底打滑,从栏杆空隙滑向水面。厉淮州立刻抓住她的手臂,江瑟瑟跌坐在潮湿的栈道上,两条腿滑出栈道,小腿以下浸在水中,顿时又疼又冷。 “能站起来么?有没有受伤?” “没事。”走了几步,江瑟瑟确定没有大碍。 临近冬季,裤腿潮湿的地方冰冷刺骨。厉淮州抱起她快速穿过栈道,跨过浅滩,来到公路边的车旁,把她放在后座:“快把长裤脱了,不然要受凉。”他上车启动,打开空调,脱下外套递给她:“车上没有毯子,你用衣服盖一下。” 江瑟瑟脱下鞋袜和长裤,用他的外套盖住腿,车内温度还没上来,冷得让人打哆嗦。厉淮州不经意从后视镜看到她白细的腿,浅粉色的内裤,不由心头一震。 回到酒店,参加一日游的人都还没回来,他用外套裹着她的腿,抱着她从地下车库直接上电梯进了房间,把她放在浴室:“热水冲一下,别着凉,我回车上给你拿衣服。”洗完澡,江瑟瑟用浴巾裹着走出浴室,厉淮州还没有回来,她赶紧躲进被子里,不一会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厉淮州坐在她身边,右手覆在她额头上:“好像温度有点高。” 之前的鞋袜和裤子还是湿的,厉淮州在酒店里的商场给她买了条运动裤,还有运动鞋和袜子。“鞋子尺码和原来一样,裤子看不出来,就买了运动裤,大小都可以。”他把手机递给江瑟瑟:“让赵麦把手机和房卡拿过来,你下午跟我车回去,别坐高铁了。” 江瑟瑟发烧了,江北北晚上要值班,白秋池就把她接过来照顾。 穿着睡衣,身上只盖了薄薄一层被子,皮肤还是guntang,浑身燥热,眼睛很困,但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无法入睡。白秋池端杯水坐在她床边,扶起她的上身,让她靠着自己,慢慢给她喂水。 江瑟瑟有点迷迷糊糊,她觉得白秋池的手很凉,碰到身上特别舒服,于是抓住他的手,从睡衣下伸进去,放在guntang的胸口。冰凉的触感一下子缓解了浑身的燥热,她舒服地轻叹了声,胸口忍不住起伏,去靠近他的手。 白秋池情不自禁地把手覆上她挺拔的峰,拇指轻轻揉动凸起的小点,细腻柔滑的手感让他不由闭上眼去感受,耳边传来一阵阵蚀骨的浅吟低叹。 江瑟瑟心里觉得还不够,有个地方想要被填满,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想要被填满地方,轻唤着:“白秋池,这里要。” 冰凉的触感进去她体内,她弓起身体迎送,guntang的内壁夹住那冰凉,凉意轻轻刮弄着她,深深浅浅,钩子似的。她双腿紧紧夹住,随着拨弄次次低叫。突然,一阵潮水涌出,身体舒服了,燥热平缓了。 白秋池温柔地看着眼前熟睡的人,手轻轻从睡衣里抽出,还带着一丝晶莹。为她拉好被子,起身去浴室冲凉。 第二天醒来,烧退了。 因为要第一时间汇报周末参观活动的总结和反馈,江瑟瑟一早就去了办事处,正在开晨会的时候,中医院医务科的电话打来了。有个正在用“堂安”的患者,出现低血压,下床上厕所的时候摔倒骨折了。因为药品说明书里有“低血压慎用”的注意事项,患者家属认为医生用药有问题,现在正在医院闹事。 江瑟瑟赶紧跟郭总和姚姐汇报这个事情,郭总让她立刻去医院了解,随时汇报。 “堂安”这个药是水针剂,具有一定扩张血管的作用,所以对于低血压的患者,或者血压不稳的患者,在使用的时候要注意监测血压值,防治低血压的出现。一般在使用时,会让患者处于平卧位,就是躺在床上挂水,这样即使出现一过性低血压,患者也比较安全。因此,在“堂安”产品说明说上有对于平卧位的要求,在产品资料里也反复强调了这一点。 一路上,江瑟瑟心里都打着鼓,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患者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到了医院,发现情况的确比较麻烦。这是个糖尿病足的女患者,在内分泌科治疗,因为“堂安”有明确改善肢端微循环的作用,在《糖尿病足防治指南》里也明确推荐,所以医生给她用上了。 患者是二级护理,护士也不可能时时在旁边。挂水的时候,患者老伴在床边陪护,护士就跟两人说不要走动,去厕所要有人陪,两人都表示知道了。偏偏患者想上厕所的时候,老伴下楼买东西,患者就自己提着吊水瓶下床,结果走到厕所门口摔倒了,还出现了腿部骨折。 现在患者家属认为医院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护理不到位,患者在医院摔倒,护士没有尽到护理责任;二是用药有问题,“堂安”说明书上就说有可能影响血压,医生还给患者处方,这是医疗失误。 具体的情况已经比较清楚了,但是责任认定还比较困难。目前患者家属在医务处医患中心沟通,江瑟瑟、白秋池和胡医生都在齐主任办公室等消息。 “这个患者的情况还比较棘手,”胡医生说,“糖尿病患者多有骨质疏松,摔倒很容易骨折,但是目前患者的血糖情况又不允许外科手术,而且即使手术,切口可能也不容易长好。” “骨科那边怎么说?”齐主任问。 “说保守治疗和手术都可以,看患者和家属意愿。” “你的建议呢?” 胡医生考虑了一下:“我还是建议保守治疗。骨折的位置我问了刘主任,是有很大机会能愈合的,对行动能力没有什么影响;其次,目前患者的糖尿病足比较严重,短期内也不会大量走动;最主要的是,我担心手术切口长不好,反而影响患者今后的生活质量。”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齐主任想了想,“虽然我们认为保守治疗是目前比较好的方式,但是患者和家属可能不理解,他们会认为医院在躲避问题,不积极治疗。” 果然,医务处这边打电话来了,要求科里去个医生参与治疗方面的沟通。 “我去吧,齐主任,是我的病人。”胡医生起身准备过去。 “不用,”齐主任拦住她,“还是我去。” 又过了会,医务处要联系厂家负责人,郭总赶到医院,和江瑟瑟一起去了医务处。 从医务处出来,白秋池打电话让他们去办公室。 “怎么处理的?” “患者要求医院承担所有治疗费用,还有目前治疗糖尿病足的钱,但是医院认为并没有护理失误,用药也是合规的。但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所以让三叶药业往患者住院费用里打三万元,算是解决了。” “家属同意保守治疗么?” “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