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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不言不语的,露种生怕明兰心里不舒服,赶紧道:“奴婢替我们姑娘谢过六姑娘了,六姑娘快坐,我这就沏茶去!”明兰原本也没打算多留,放下东西便算尽了姐妹情分,随即挥挥手叫露种别忙了,正打算告辞,懒洋洋靠着的墨兰忽然直起身子来,道:“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明兰转过身来,看了看一脸寞落的墨兰,便去一边的圆凳上坐下了。墨兰转头朝露种道:“大嫂子送来的果子还有罢,带她们两个出去吃些;我与六meimei说说话。”露种知道自己主子想和明兰说两句,便转身去扯小桃和绿枝,谁知她们两个站着不动,只看着明兰等吩咐,待明兰也颔了下首,三个女孩儿才一起出去。墨兰目光尾随着她们出门,才转过头来,嘴角露出一抹讽刺:“六meimei好手段,把院里的都收拾服帖了,不论你出门多少日子,院门都看的牢牢的。”明兰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主仆一场,她们待我忠心,我便也护着她们安稳,如此罢了。”墨兰想起被打的半死后又被卖了的云栽,心里一阵不适,过了半响,才忽轻笑道:“你可还记得大jiejie出嫁时的情形,那会儿,咱们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大jiejie的屋子里也堆满了各色喜庆的物件,我那时还小,瞧着好生眼热,只想着将来我出嫁时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如今……呵呵,你瞧瞧,我这儿怕连寡妇的屋子都不如。”明兰抬眼看了一遍,一屋子的冷清,日常没有姐妹兄嫂来关照道喜,晚上也没有生母低低细语出嫁后要注意的事项,明兰沉默了半响,只道:“四jiejie不是太太肚里出来的。”顿了顿,又低声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墨兰脸色一沉,目光中又露出那种凶色:“你打量着我这会儿已和爹爹太太撕破了脸,便敢出言放肆!我知道,永昌侯夫人瞧上儿媳妇的是你,如见叫我捷足先登,你心里必是不痛快!这会儿便敢来消遣我?!”明兰摇摇头,道:“高门不是那么好攀的,四jiejie有胆有识,自是不惧怕的,meimei胆小,没这个金刚钻,便不揽瓷器活。”墨兰愣了愣,捂着嘴呵呵笑倒在榻上,好容易止住笑声,才一脸傲色道:“你索性直说出来罢,永昌侯府有位了得的表姑娘!如兰那丫头早来讥笑过一番了!哼!女子生而在世,哪里不是个‘争’字?难不成低嫁便高枕无忧了?!”不知为何,明兰心头忽然飘过一个瘦骨支离的身影,眼中阴霾了一下,想了想,心头澄净下来,又摇头道:“不一样的。爹爹再喜欢林姨娘,王家老太太可以送陪房过来帮衬,王家舅老爷可以写信过来提点,谁也越不过太太去;便如孙秀才一般混账的,还有个得力的娘家可以助淑兰jiejie脱离苦海,令寻良缘;可是高嫁……那便难了。”墨兰被堵的脸皮涨红,她知道,按礼数嫡女就该比庶女嫁的好;可她偏偏咽不下这口气,明兰瞧着墨兰变幻的脸色,轻轻道:“如今为了jiejie的事儿,前前后后多少人遭了殃,但愿jiejie觉得值。”墨兰想起林姨娘,心里愈加难受,转了几遍脸色,好容易缓过一口气,一昂脖子,倔强道:“自然值得!”明兰清楚墨兰秉性,心知她必然是在打主意怎样将来翻盘。瞧着墨兰骄傲的神色,明兰又想起了曹锦绣。墨兰虽然看着斯文娇弱,但到底是千娇万宠养大的,骨子里那种自认为尊贵的傲气是抹不去的,像曹锦绣那样,十岁举家被流放,一个少女最美丽的豆蔻年华都埋在了西凉的风沙里,皮色粗黄,手脚粗糙,身骨伶仃,那种深入骨髓的卑微才是真的可怜。明兰心里无端的烦躁起来,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想起这档子烂事,她是思路素来清晰干脆,从不纠缠烦琐,现在不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去想它!明兰抬头,微笑着看向犹自喋喋‘远大抱负’的墨兰,殊不知,这是明兰最后一次看见墨兰这样率性说话。……七月初八,梁盛结亲,老太太照旧只露了露脸,然后回屋歇息去了,只有王氏僵着一张脸出面张罗,好歹也收拾出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不过若是林姨娘在的话,只消仔细一查点,就晓得其中三分之一不过是虚抬。永昌侯府似乎也没什么意思铺张,不过梁夫人的忽悠水平显然比王氏高多了,张口就是一番大道理:“…国丧甫出,陛下且尚未选秀女,吾等臣子怎好大肆cao办婚嫁。”非但没人说闲话,还赢得不少赞赏,盛老太太忍不住又拿这先进事例教育了王氏一番。王氏得知梁夫人的态度后,心里乐了好一阵,不过婚嫁当日,当她瞧见白马红衣的梁晗,一身帅气英武嘴角含笑,就立刻又是一番火气上涌,刘昆家的在袖子底下扯了她好几把,王氏抽搐的嘴角才缓过来。照习俗,新郎官要被拦在门口敲出几个开门红包来才算数,大姐夫袁文绍要求梁晗剑舞一段,长枫要求当场以夏桃为题作一首诗,长柏最好说话,因为他根本不说话。待到墨兰三朝回门,王氏瞧见墨兰身着大红羽遍地石榴花开撒金纱袄,一脸娇羞的坐在那里,旁边的梁晗态度也算和煦,王氏好容易捂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忍不住板起脸来,数落了墨兰几句:“…永昌侯府不如盛家,可不由得你使性子乱来!如今嫁了,更要孝顺公婆,友爱弟妹妯娌,不可妄言妄行动,丢了盛家的脸!”然后就是一长段训斥。刘昆家的无语,林姨娘母女最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种强攻,果不然,对着王氏一连串的严厉,墨兰一概低头应下,眼中却泛起微微水光,侧眼去望梁晗时,更是弱不禁风的似乎立刻要倒了,梁晗大为心疼,言语行动间,更是维护墨兰。王氏加倍气愤!想了想之后,转头低声吩咐了彩佩几句,嘴角起了几丝笑容。盛紘却瞧着梁晗多少有些公子哥儿习气之外,不过其他倒也看得过去,长枫最是高兴,梁晗算是他的正牌小舅子,便拉着梁晗长说短诉个没完,奈何一个以为王羲之和王献之是兄弟俩,一个不知道斧钺的十一种用法,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去。长柏依旧没什么话。“仓促不查的断定一个人,不若索性不要下断定。”这是长柏常说的一句话,明兰深以为然。梁晗随着墨兰给老太太磕了头,站起身来时一抬头间,见老太太身边立着两个衣着考究的少女,左边一个也就罢了,右边一个女孩穿着一件浅玫瑰粉的羽纱对襟比甲,里头一身雪荷色绫缎长袄,下边是同色的挑线裙子,头发也就简单的侧绾了一个坠马髻儿,用一支荷花头红玛瑙簪子簪住了,身旁的乌木花几上摆了一件水玉白瓷花囊,插了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