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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不大,长得机灵,说话时露出两颗虎牙,“难得吃这么好,您是没瞧见,火头军那里连点汤水都没剩下。”“恩。”由于睡眠不足,孟清和的胃口算不上太好,夹起一块rou,见亲兵咽口水,笑了笑,“张嘴。”“啊?”只发出一个单音,余下的话都被rou堵在了嘴里。“同……知?”“吃吧。”孟清和分给亲兵一个馒头,“还没吃饱吧?”“嘿嘿。”亲兵挠挠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两个军汉拳头大的馒头仍旧填不饱肚子。接过馒头,三两口吞进了肚子。用过饭,孟清和询问亲兵沈指挥去了哪里,得到的答案让他愣了一下。“沈指挥一大早就去了王爷的大帐。”“是吗?”沉吟了一下,孟清和没再继续追问。临到午时,燕王突然令人在城中贴出告示,着留在城中的胥吏和巡检到里中传达消息,燕王将开仓放粮。消息一出,众皆哗然。朝廷大军征粮,燕王却放粮?兵过如篦,匪过如梳,吃进嘴里的还能吐出来?放粮的同时,燕王下令籍录德州吏民,重新造册,丁壮从军可免当年徭役。当然,这是有前提的,只有德州在燕王手中,这个承诺才有效。朝廷军队回来,该服的徭役照样不能免。两份告示一出,德州顿时炸开了锅。起初,燕王在德州人心里是反贼,是瘟神,但在现下,同李景隆在德州的所作所为相比,燕王简直是好人得不能再好人。城中百姓尚在观望,里中的农户却不管那么多,得到消息之后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朝廷大军在德州期间,先后征集了三回军粮,许多民户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管他放粮的是谁,填饱肚子要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家人饿死。很快,德州城内排起了长长的领粮队伍,文吏和燕军士卒一边分粮一边记录名册。里中的粮食都是由里长和甲首代领,回去后分发,有里中老人监督,谅他们也不敢全划拉进自己的口袋。每户分到的粮食不多,却着实是解了燃眉之急。一时之间,德州再无燕王大逆不道的骂声,反倒是夸赞燕王仁慈之声不绝于耳。还有里中老人相携到前来拜见燕王,口称“殿下活命之恩,无以为报。”燕王亲自将老人搀扶起来,眼眶发红,语带哽咽,“因朝中jian佞当道,孤奉太--祖高皇帝遗训,为匡扶社稷起兵靖难,实万不得已。兵祸因孤而起,孤愧受耆老大礼。”话落,双手抱拳,深揖到地。“王爷,使不得!”老人被感动了,见到这一幕的德州人也被震撼了。谁说燕王是个武夫,是大逆不道之人?分明是个仁慈,谦逊的好人!起兵靖难是奉太-祖高皇帝遗训,就算有私心,也肯定是被皇帝逼到家门口,实在没办法了。哪怕是平头百姓,被人以强制手段剥夺房屋财产也要奋起反抗,何况是堂堂藩王?燕王在德州停留数日,反贼形象得到彻底扭转。就算他本质上仍是个造反头子,也是仁慈善良体恤黎民的造反头子,值得敬仰追随。五月庚辰,燕王率大军从德州出发,百姓纷纷出城相送。燕王过处,沿途乡人夹道,流泪行跪拜大礼,口呼千岁之声不绝。朱棣深受感动,心中似有一股奔腾的情绪酝酿发酵,与以往杀敌冲阵,斩获帅旗完全不同。这就是民心?“瑄儿。”燕王骑在马上,召来沈瑄,“从你所言果然大善。人心可用,何愁济南不破,山东不下。”沈瑄在马上抱拳,道:“回王爷,此计非卑职所出,实乃麾下孟同知所献。”“是他?”燕王点点头,“此子当真有才,难怪大和尚定要守他为徒。待下济南,孤必定重赏。”为了收徒,道衍不惜利用舆论造势,以图造成既成事实。燕王身边的心腹,几乎没人不知道道衍与孟十二郎的“师徒关系”。长此以往,孟十二郎再狡猾,也注定掉进道衍和尚的钵盂。对道衍收徒一事,沈瑄没有多言,无论孟清和到底拜不拜师,对他要做的事都没有影响。玉佩和大雁都送了,人还跑得了吗?燕军前哨经过济阳,县令和县丞早闻风逃跑,主簿自然不会落单。找来找去,哨骑只找到一个县学教谕,姓王名省。哨骑本想从王省口中打听一下前方的路况,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王省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之乎者也长篇大论,听得满眼蚊香圈。抓住王省的骑兵被同袍怒目而视,差点被戳成筛子。抓谁不好,抓来这么一位!念经水平堪比王府中的那位佛爷。王爷正“仁慈”,这人不能杀只能放,一顿骂白受了,憋气不憋气?王省骂到关键处,正打算来个挥袖-暴-起,增加一下气势,却见燕军拍马从他身边径直绕过,逮住他的燕军还从怀里掏出一张宝钞,塞到他手里,道:“压惊的,先生收好。”孟同知说过,问路总要有点表示。反正宝钞越来越不值钱,几张换不来半担粮食,送出去还能找上司报销,哨骑一点也不吝啬。给了买路钱的燕军哨骑扬长而去,王教谕手持一张宝钞,迎风而立,满面愕然。有县学生员看到这一幕,顿时传言四起,王教谕已经投燕,还收了钱!“吾乃亲眼所见,绝不会错!”“噫乎,教谕尚且如此,人心不古。”“兄台何出此言?燕王在德州放粮,亦不曾滥杀,足见其仁慈。且有太--祖高皇帝遗训,何能称其为反贼!”“强词夺理!”县学中很快吵成一团,王教谕回到县学,升明伦堂,本打算为学生讲授君臣之道再以死明志,结果下边的生员却吵成一团,吵到不可开交时,干脆挥起拳头,抄起长椅板凳互殴。王教谕喊了两嗓子,压根没人听他的。真理不辩不明,架不打不行。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拍扁眼前这小子再说!生员们混战不休,满地烟尘。王教谕含泪凝望明伦二字,怅然不已。如此情形,课还怎么讲,志还怎么明,柱子还怎么撞?正悲愤不已,一方砚台突然从战团中飞出,携雷霆万钧之势,直击王教谕面门。砰的一声,墨汁满脸,正中目标。堂中顿时一静。片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