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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流传后世。然而细究起来,两国交战哪有那许多正义与委屈。后梁偷袭无耻,江充背后补刀同样也很猥琐,大家彼此彼此,谁都没资格嘲笑谁。不过是万事需有理由,师出必然有名,所行应当正义,于是打起来的时候互相都骂对方背盟弃约,手段下流,卑鄙无耻。仿佛唯有自己佛光加身,代表这世上唯一的道德与正义,但显然并非所有人都会认可你。所以当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各自所立足的理论依据都截然不同的时候,所谓坦诚相待,沟通互信都是虚言,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文斗之后是武斗。后梁大军边境压城,朝堂之上阴云笼聚。早上的朝会在吵究竟该由谁挂旗主帅,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可吵的,藩王之乱才平下来,朝廷损失惨重,大半将领折在这场内耗之中,找不到几个人能堪大任,吵来吵去,无非是要在功勋卓著的老将樊城,和驻在谯州,前些日又立功勋的白宸,还有在威名赫赫的顾桓顾大将军中间选一选。然而老将樊城年已八十,恐怕还没走到谯州先就要断了气。白宸倒是年轻,但是又太过年轻,小场面或者还能应付,对上人家三十万大军,比经验比阅历,白宸恐怕就不太够看了。至于顾桓,倒是各方面都很合适的不二人选,但是这位至今伤病未愈,还在别墅里休养,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得战场。“诸君听我一句劝,白宸不过弱冠之年,就算再是天赋其才,能扛得住三十万大军的压力吗?你们可别捧杀了他,又害了我们!”“谁不想顾大将军上啊,可他现在能吗,我可听说大将军在谯州大营的嫡系,都被白宸给清理了,不是我刻薄,可没了士兵的大将军,也能算大将军吗?”“谁能知道白宸颇有手段,这么快就将谯州大营清洗了一遍?可要我说,这种毛头小子纵有两分心机手段,到底上不得台面,比得过大将军战功彪炳,光是名字就能令敌退却吗?”“呵,要真说起功勋,那最后不还得请出樊老将来吗?”………………除了这帮选不出主帅的主战派,也还有倡议和平的主和派在中间和稀泥。姬允听他们吵了一早上,仍是没吵出什么结果来,反而自己被吵得头昏脑胀,脾气暴躁。终于忍不下去地敲了敲桌案。“行了。”姬允不耐烦道,“后梁迫近,如今正是朝中急需用人的时机。白宸自赴谯州做督军以来,帐下军纪严明,未曾出过乱子,又数次击退前来sao扰的敌军,成绩斐然,朕看此人可堪一用。但是诸卿所言也有道理,白宸年纪尚轻,恐怕镇不住大场面。”他顿了顿,手指敲击桌案的节奏也是一顿,他似是思考一阵,才续道:“这样吧,白宸作为此次的行军主帅,负责一切军事行动指挥,而顾大将军德高望重,素有威名,完全担得起白宸的前辈顾问,正好大将军仍旧伤病未愈,只负责幕后谋划即可,不必亲自上阵。”也不等众人从这新鲜奇特的组合安排里回过神来,姬允十分满意地又点点头,一锤定音道:“行了,就这样拟旨吧。”第71章姬允的旨意抵达谯州,整个大营都为之震动,尤其是江充,当先就不服地跳了出来。“陛下这搞啥玩意儿,说让大人主帅,怎么又冒出一个顾大将军?”白宸脸上看起来却甚为平静,听到江充的打抱不平,只淡淡似的,道:“吵什么。”江充神色忿忿:“谯州出事以来,多亏了大人里外cao持,将群龙无首的大营重新整治清楚,数次击退敌人立下大功,前次更是重创后梁……陛下偏这时候让顾将军复出协助大人,这哪里是什么协助——”江充蓦然拔高音量:“陛下这摆明了是忌惮大人,派顾大将军来牵制大人,未免也太叫人寒心。”听他越说越离谱,白宸终于有些沉了脸色,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出去!”白宸平日里温文平和,几乎不曾朝人甩过脸色,鲜少发怒,更别说这样直白地叫人滚,江充虽满腔都是主子不懂自己为其着想的委屈,但一时竟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气呼呼地掀帘而出。帐中再无别人,白宸却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那卷圣旨攥在他的手中,因为过于用力,已经被攥得扭曲变形,完全看不出来圣旨两个字了。他的神情在昏暗的帐中晦暗不明,但颜色却渐渐有些灰白似的。连江充都这样觉得……他两腮绷得死紧,简直要把牙齿咬碎了一般的力度。不能去深想,不能去细思,人永远不可能对不敢面临的事情做好准备。他闭上眼睛,眼皮却在颤抖,简直像是走投无路般地,他嘶哑地呢喃了一声:“……凤郎。”姬允去了一趟大相寺,这是他的习惯了,心中有什么难解的心事时,便总要到佛寺里去清净清净,倒不是说麻烦事因此能够解决,更不是说他能突然醍醐灌顶,领悟真理,只是千钧重担压于一肩,压得久了,就会喘不过气来,总要找机会把沉重负担从肩上卸下来,逃避现实片刻。而在这全国上下动荡不安之际,唯有这山中古刹,一如即往深幽宁静,总归叫人能放松一些。了空住持在树下打坐,风拂过时,头顶的枝桠落下花叶来,却都叶不沾衣,落不到他身上。而他面容宁静,双目合拢,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大约是在默诵经文。姬允走近了,自然不好打扰他,只好也坐在一边,等对方这一轮打坐结束。也不知过了多久,姬允等得困乏又不耐,总算等到了空张开眼睛,那张老态龙钟的脸比上回见到似乎老了一些,大概已失去了面部神经功能,看见眼前乍然出现一个人,也毫无反应。只合起双手,施了一礼:“施主。”姬允也回了礼:“又来扰大师清修了。”了空反应迟钝似的缓慢道:“施主言重,佛寺里修的是静心,自己心静了,外界如何风云变化,与我何关,又何来被打扰一说呢?”姬允道:“也未必见得,若大相寺有朝一日落入贼手,毁了寺内的宝相庄严,烧了头顶的菩提之树,无处清修之后,还能如何心静呢?”了空道:“施主忘了,这些本也是外物而已,与己无关的。”姬允不置可否,心说你要真这么想,每年的香火钱也没见你少拿一分。面上倒不拆对方的台,只道:“大师,我有一惑,不知大师是否能解。”了空合掌:“施主请说。”姬允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合适了,这个了空看起来很有一副高僧的境界,姬允也时常爱找他说些有的没的,但真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