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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唤了下人进房准备洗漱。只见一圆脸的小厮端着脸盆进屋,程岩随口问道:“庄大人呢?”小厮一愣,回道:“回老爷,庄大人走了。”程岩正往身上穿衣,听了也没太在意,“他去哪儿了?”小厮表情似有些困惑,愣愣道:“回、回京了。”程岩笑道:“你可以选择切、擦、磨三种方式将解石,若是出玉,便是赌涨,反之则是赌赔。忠宝是想自己来解,还是让老板帮你解?”钱忠宝眼珠一转,他之所以买下这块原石,一是为程岩撑场面,二是他从原石表面纹路来判断,其中有玉的可能性不小,于是想了想道:“先擦吧,我不会擦,让老板帮忙擦好了。”那摊主却还愣着,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银子。其实,摊主对赌石心里也没底,但此事乃是他最信任的县尊大人推行,又有衙门开放的无利借贷,卖不掉还能找衙门原价回购,反正怎样都不吃亏,便试着递交了一份申请。没多久衙门给了他一份凭证,他便去玉矿区买了几十块原石,本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第一天就卖出一块,还是两千两之多!两千两!能买多少只鸡啊!摊主表示算不出来。程岩第一次见到这枚玉便想到了庄思宜,当即就将玉买了下来。在程岩想来,庄思宜估计是遇上了难以解决的事,又不想让自己担心,故此才突然“失联”。事实上,庄思宜的确遇上了难事,以至于日夜煎熬。他活了二十一年,周围也有过好男风的友人,可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喜欢男子。在他的设想中,他应该会在几年后娶一位安分贤淑的妻子,为他打理后宅,绵延子嗣。而程岩也会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参与他的喜怒哀乐,与他永为知己、兄弟。但若只是兄弟,他又怎会想亲吻对方?随便将程岩换作萧淮或林昭等人,光是想想都令他寒毛直竖。庄思宜不是个优柔寡断、自我欺骗的人,以往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可如今他很确定,他喜欢程岩,关乎情爱的那种喜欢。他不知这份感情从何而起,但这些天反复回想过去,每每都会想到他第一天去兰阳社学,自己站在讲堂上,隔着重重目光与程岩对视那一瞬间。那时候,他也不知这个少年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如此深刻的一道痕迹。钱忠宝半点不在意,“不委屈,能帮上阿岩的忙,我高兴还来不及。”程岩心中感动,又介绍了些云岚县的特产和美食,听得钱忠宝一个劲儿咽口水,“阿岩,你别说了,咱们还要先去看玉呢。”马车一路上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原石市场。一行人相继下车,入眼便见到一排排搭建整齐的棚子,每个棚中都支着个小摊,摊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程岩介绍道:“我县玉矿青玉最多,其次青白玉,白玉最为稀少。而此地一共分三个区域,甲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见,多是一些中小型的原石;乙区则都为大型原石;至于丙区……”程岩神秘地笑了笑,“我们还是先来看甲区吧。”众人跟着程岩走到一间棚子前,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棚子边上还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甲区一号位”,不仅如此,就连摊子上的原石也都用朱笔写上了一行数字。“这里的原石都是从云岚县的玉矿里开采出的,每一块原石都登记在册,若你们怀疑有涂色、镶嵌、真假混色等等作假的情况,便可随时来官府查证。一经发现有人弄虚作假,本县必将严惩,同时也会十倍赔偿于你们。”程岩笑了笑,“诸位都与玉石打了多年交道,想必对原石的真假自有判断。”程岩:“原石两千两卖给你如何?”王商人一怔,“大人可能保证原石里都是玉?”程岩嗤笑一声,“王先生打得好算盘,我若真知道原石里有多少玉,为何还要卖你两千,想要以小博大,不冒一点风险怎么行?”王商人面色一变,顿时明白了程岩的意思,“大人,可是想叫我赌一把。”程岩:“两千两,敢赌吗?”众商人面面相觑,他们事前都以为来了就可以直接买玉,哪里知道还有这种套路,难怪方才程岩解释了一通什么涂色造假的。此事听起来倒是新奇,两千两对他们而言也只是微小的数目,但万一赌输了就等于花钱买了块破烂石头,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而王商人的心思又多了一层,心说程县令既然已点中他,那他何不花两千两买对方高兴?就算亏了,他也能将这位县令打发了不是?正想要点头,他就听钱忠宝道:“我来赌!”接着,他就见钱忠宝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摊主,而后愣愣地望着程岩,“怎么赌?”去年县试,云岚县出了舞弊案,县令就此倒台。而今年,程岩已经彻底掌控县衙,一场县试当然是顺顺利利的。县试第一天,程岩坐于公座,望着下首数百名学生,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他记得考试那天格外阴冷,冻得他手指都快发麻了,但武宁县再冷也没法儿跟云岚县比,因此,程岩特别贴心地为考生们准备着不少火炉,希望他们能发挥得更好一些。反正,如今的云岚县也不缺碳。只是云岚县的考场特别破旧,连考棚都没多少间,大多人都是露天而坐。作为县令的待遇当然比考生好一些,可县试一连四场,他每场都要来报道,也是非常折磨人了。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考生们终于解脱了,可程岩并不能休息,还有几百份卷子等着他审阅。好在他提前便请来了县学的教谕和生员们帮忙,几人同坐公堂,一一审卷。庄棋此刻才知道,他和他家少爷已暴露得如此彻底,眼下已抵赖不得,只道:“少爷只是担心大人……”程岩:“我并无怪你的意思,就想知道他是不是遇上了难事?”庄棋摇摇头,“大人放心,少爷很好。”“那他确实跟你联系了?”程岩奇道:“为何不给我来信?”庄棋:“呃……”程岩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再为难,便道:“算了,我亲自去问。”于是程岩一回去就给庄思宜写了封信,除了问他近况外,程岩还送上了一份生辰贺礼。贺礼是村民们从玉矿中挖出的一枚白玉,玉质浑浊,混杂着不少血絮,从水头来看算不得什么好玉,但晃眼一看,那些血絮就像天然而生的“思”字。钱忠宝表情一僵,支支吾吾道:“他、他有很重要的事在忙,所以就派了我来……”程岩一猜便知,多半是钱老爷瞧不上他这里的小打小闹,但又不好得罪他,便只让钱忠宝出面了。不过,钱忠宝还是跟以前一样藏不住事,这样子还怎么做生意?他也不打算拆穿对方,只对钱忠宝点了点头,“让他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