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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紧张和腼腆,就好像对方是一名天外来客。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做一名真正的好父亲,为了表示自己的爱意,他只好把小猫送给了儿子。他仿佛单恋一样的思念着儿子,愿意把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献给对方。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一切去爱儿子的打算。他独立惯了,虽然是像爱慕高岭之花一样的爱着陆云端,可陆云端却也还绊不住他的双腿。金小丰又吃了三张葱油饼,感觉下面的饼烙的不大熟,便不饱不饿的放了筷子。擦嘴洗手出了门,他独自开汽车去了码头,见到丁朋五后,果然是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他一顿。丁朋五本来见了他就腿软,不过近日在码头上十分威风,所以狂妄起来,巧舌如簧的要和金小丰拌嘴。金小丰不和他耍嘴皮子,直接把他举起来扔到水里去了!李绍文和俞振鹏就在旁边看着,谁也不敢上来劝架;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谁都知道金小丰说翻脸就翻脸,翻脸就往死里打,心黑手狠。丁朋五水淋淋的从水滩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拖泥带水的想要上岸。金小丰先是不言不动,眼看着他快走过来了,这才冲上去一脚又把他踹了回去!丁朋五这回坐在水里,气的要死要活,然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说:“干爹都没挑我的不是,你算哪根葱?”金小丰站在岸边干爽的水泥地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声说道:“你不服气,可以和我去见干爹。”丁朋五气哼哼的站起身来,却是不去——他知道金小丰现在正是干爹眼前的红人,自己这边纵然浑身是嘴,不受待见也是无用。试试探探的避开金小丰上了岸,他一手扶着俞振鹏的肩膀,一手脱了脚上皮鞋倒了倒水。俞振鹏想给他找一身干爽衣裳换上,不过抬头瞟了金小丰一眼,他不由自主的一咧嘴,被对方那个翻花爆皮的脑袋吓的心一哆嗦。而金小丰捕捉到了他这个飞快的小表情,却也没说什么,单是举起手中的一顶巴拿马草帽,扣在了头上。李绍文掏出墨镜戴了上,无心去参与这几人之间的内斗,倒是很惦念家中的李纯,有心偷个懒回去瞧瞧。不过旁人不说走,他也不好径自离去。正是在这僵持的时刻,俞振鹏手下的账房先生快步走来,压低声音对这几人说道:“外面的消息,说是日本人马上就到!”俞振鹏立刻问道:“查的是什么?坯布还是烟土?”账房先生年纪不大,长衫飘然的答道:“坯布,罪名是往关外走私坯布。”俞振鹏听到这里,就推开身边的丁朋五,走到金小丰身边问道:“金哥,对于这个事情,干爹有指示吗?”丁朋五听俞振鹏见风使舵,狗腿子似的开口便唤“金哥”,不禁不屑的把脸扭开。而金小丰略想了想,随即答道:“既然日本人要查坯布,那就把坯布留下,我们立刻撤退。”俞振鹏一愣:“留下?那非得全被没收不可!到时咱们怎么对上海那边交待?”金小丰答道:“让杜文桢去交待,他引来的日本宪兵,他不交待谁交待?”然后他抬腿迈到高处,举目四望一周后跳了下来,对着俞振鹏一挥手:“撤!全体撤!”俞振鹏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走:“那要是真被没收了……凭着咱们的本事,可是要不回来!”金小丰率先迈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答道:“那你就留下!”李绍文见状,也不言语,迈步就跟上了金小丰。俞振鹏也知道自己是万万不可落进日本人手中的,眼看这金李二人越走越远,他一时没了主意。回头和丁朋五对视一眼,他见这人满脸茫然,无奈之下一把薅住对方的衣袖:“走吧!都走了,我们留下来等死吗?”金小丰等人前脚刚刚离开码头,后脚就有一小队日本宪兵乘着翻斗摩托前来。两船的坯布果然是被没收了,帐房里又有两名打杂的小伙计,作为码头上可以找到的最高级别的人物,被铐了双手带走。俞振鹏是这码头上的风云人物,这时不敢露面,索性藏到了白嘉治那里。而李绍文自回家去,顺路把丁朋五也带走了。金小丰向陆雪征汇报了今日码头的变故,想请干爹的示下。陆雪征倒是的确有些想法,不过想到码头是个生意场所,四面八方的买卖都在此处交汇,便心中惴惴,不敢轻易发表见解。几句话在他嘴里翻翻滚滚,口香糖似的被嚼了许久,末了他咽了口唾沫,故作淡定的说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吧!”金小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陆雪征出面,那金小丰就永远是个高级跟班的身份;其实他什么不会?什么不能?他单枪匹马也能混得风生水起!陆雪征没有再养小猫,因为觉得自己是有猫的,不过是把猫放到了儿子那里。他买回了六七盆花团锦簇的菊花,一字排开摆在书房窗前的一张木案上。木案崭新,花盆精致。在秋季的高爽阳光照耀下,花朵团团怒放,雪白粉红金黄三种颜色层叠相间,蓬勃茂盛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陆雪征先前栽培兰花,因为酷爱修剪枝叶,所以往往把兰花养的半死不活;如今菊花这样热烈盛放,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对此很觉得意,认为自己还是有一点风雅的天分——养花种草、观鱼读书,这样的生活习惯实在是类似名士。于是金小丰每次进入书房,都只能看到干爹的背影——干爹从早到晚的伺候那一排菊花。这天傍晚,他推开房门走进书房。书房内没有开灯,全凭着窗外那一片连天的火烧云映入红光。陆雪征站在花案前,身姿笔挺,线条流畅如同一张剪影。金小丰放出目光,就见他手握一把雪亮的小剪刀,伸向了将一支绽放正盛的白色菊花。剪刀张开再合拢,“咯噔”一声轻响,白色菊花已被齐齐剪下,花托下面连着一截翠绿的茎子。“干爹……”金小丰像怕吓到他似的,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回来了。”陆雪征放下剪刀,举起那一朵白菊送到鼻端嗅了嗅,然后意态悠然的转过身来,在窗外的漫天红霞中对着金小丰点头一笑:“我将来老了,也许可以去做花匠。”金小丰缓步向前走去,满怀柔情,然而张口就是大煞风景:“干爹,今天易先生从上海发来电报,说是日本人那边,他可以负责去斡旋。白嘉治已经盯上了杜文桢,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立刻动手。”陆雪征嗅着菊花又转向了花案:“杜文桢倒了台,马俊男未必会立刻上位;我们抓紧这个空当,抢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