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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帮她提水的那位。此刻他穿着单薄的羊毛衫,袖子挽起,手握工具。庄久霖看了她一眼便回头,站在椅子上,专心修理电灯:“校长刚出门,有事吗?”依然是那个冷漠的声音。田芮笑心头一颤,差点没把自己气死。她决心以最快速度离场,语速都提了提:“我过来给李阿姨送一条围巾,就不留名字了,阿姨也不记得我的……我就放这了,麻烦您转告她一下……我先走了。”她把围巾往沙发上一放,转身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道沉厚的声音:“你是广东人?”田芮笑回头看他,庄久霖知道这是默认,便接着说:“粤语歌唱得发音很准。”仿佛被冰水灌顶,一股渗人的寒意从她头顶须臾传到脚趾。田芮笑只唱过一次歌——雪地里那首走调的。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融入很多我和朋友的经历万一收藏过万狐狸就给大家跳创造101~☆、考研成绩田芮笑都顾不上他怎么能判断她发音准不准了,这么说——这个杀千刀的面瘫不仅拍到了她嚎啕大哭,还他妈拍到了她唱歌走调?!庄久霖并不在看她,专注修理电灯,好像她接不接话都无所谓。乡下民房建得不高,踩一张凳子足够让他的头顶捱到天花板。他既然夸她粤语说得准,那她直接道谢好了:“谢谢。”田芮笑顿了一秒,故意道:“不好意思,破坏先生拍雪景了,还得让先生删了重拍。”从逻辑上讲,“删了”二字显得多余又刻意。庄久霖在接电线:“怎么知道是我?”“回学校的时候你们的人刚好准备上车回城里,我随口说了句’没想到这么偏远的村子还有村民有无人机啊’,有人听见了说’是我们同事的’,”田芮笑眉头一挑,也很随意,“你们一共六个人,那里五个人的反应都不像是自己的,所以……”只剩眼前这个人了。庄久霖终于看了她一眼,像是为了她的聪明所给的嘉奖。他说:“有人欺负你了?”没想到他会提起来,田芮笑怔了怔——他在问她哭的原因。为表礼貌,田芮笑笑起来:“没有啦,我自己的事。”庄久霖收回目光,继续一丝不苟地修电灯。很显然,她可以走了。田芮笑朝他微微倾身,作结语:“那围巾就拜托您了。”刚转身,又听见他说:“商标拆了吗?”田芮笑说:“拆了的,您放心。”庄久霖再次看向她,这一眼比之前要郑重许多,道:“先替阿姨谢谢你了。”似乎只有和李阿姨相关,他的声音才带一丝温度。“不谢,阿姨才辛苦呢,”田芮笑又笑起来,她真的很习惯对人微笑,“我先走了,拜托您了。”一出门帘,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田芮笑却松了口气。待在那个能把问句说成没有起伏的陈述句的男人面前,比在外面受冻难受多了。来时没有注意,出了院子田芮笑才注意到那里停了辆京字牌的雷克萨斯越野车,据她经验,企业中层人士很钟意这个牌子。出发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最后一个女生在最后一分钟赶上了。她满脸通红地进门,其他女生抬头就问:“怎么样怎么样?搞到了吗?”“让我缓缓,让我缓缓。”女生喘着大气,在与田芮笑隔着走道的位置坐下。几个女生围了过来,田芮笑就这样“被”划进圈内。田芮笑不明白:“她干嘛去了?”有人给她使眼神:“你说呢?”C位女生开口了:“他们不是说他在楼上吗?我上楼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抱着无人机下来,然后我就、就……”……田芮笑知道她们在说谁了。“哎呀就怎么样嘛!”“就直接问了呗——’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然后他说……”C位笑容满面,大家都以为她会说出一个好结果,“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好好学习。”车里静了三秒,爆发哄笑。明明是被拒绝了有点尴尬的事,却变成了笑料。“真的是老干部啊,不会年纪很大吧?”“不会啊,看着那么年轻,我猜有三十左右。”“真的全程冷漠脸啊,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见他说过话。”从女生们的讨论中,田芮笑得知了事情的完整经过。C位昨天就想找他要微信,可实在是怂,那位面瘫脸上仿佛贴了“危险勿近”的标签,让人碰着都想绕着走。纠结到傍晚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他却不见人了——哦,谁知道呢,或许是跑山林里偷看小姑娘唱歌走调去了。于是她只好从其他同事下手,没想到——“他的同事相互看了看,好像都很怕他,让我还是自己去问他比较好,”C位如是说,“我感觉他们想劝我放弃。”事实上,参与联合国实习工作的门槛很高,如果派驻海外还要自己承担费用,所以,这里的同学们普遍拥有傲人的学历和家境。而浦越的入职门槛并非清北人起步,要算起来,C位去搭讪那位面瘫并不高攀,或许因此,她才想一试。汽车驶过院落,家家户户的羊棚里都挤着抱团取暖的羊羔子。她们还在讨论:“他和校长好像很亲,会不会是这里长大的,以前校长教过他?”“我感觉不像,那个气质真的很京城贵族既视感……”“可我就连问他哪个部门的他们同事都很为难的样子,你们说他到底什么级别啊?”“我感觉肯定不低,可应该不会比那个总监邱恒高,不是说都是官儿最大的发言么……”或许是被她们带跑,田芮笑即便一言不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他修电灯时动作娴熟,一丝不苟,莫非是技术部门?可是……她自己就是工科生,身边大把同学毕业后到西二旗当码农,一个个上下班都是大裤衩大拖鞋,哪有这么扮相得体……而且,她的确注意到,那个总监邱恒从未吩咐他做任何事。是个细心的男人。送礼要拆标这件事,很多男生做不到。而且对象还是一生朴素的李阿姨,如若她看到标价,一定会设法退回。女生们在最后终于想起自己的本职,正经起来:“这次大半的物资都是浦越买的,而且都是城里娃娃用的最好的牌子,浦越集团太有钱了。”“有钱算啥,有心才是重点,五百强企业排浦越前边的多了去了,没几个做得到的。”“这次他们还派了高管过来跟进落实情况,真的不是在作秀诶……”内蒙干燥,雪停了两三天,路面已干,行车不算危险。下午四点,他们回到雾霾沉沉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