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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章】性情大变

    凌鸣铮睁开眼睛的刹那,排山倒海般的疼痛瞬间漫卷全身,浑身上下每一寸皮rou、每一根经脉都仿佛被人寸寸割开再胡乱拼合在一起,锥心刺骨,疼得厉害。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没能马上完全清醒,模糊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变得清晰,视野里首先出现的是凌府大宅主屋熟悉的穹顶和床幔,眼角的余光扫见空无一人的身侧——被他一厢情愿视为妻子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开始寸寸复苏,塔顶昏暗的烛光、一地刺目的鲜血……还有缓缓向她而来的温玥珂,迤逦曳地的裙摆洇开朵朵朱红血渍,拂袖抬手间寒茫疾闪,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能够清晰听见自己的武脉筋骨被斩断的声音。

    凌鸣铮悚然一惊,下意识想要起身运功,可刚坐起身来就察觉到了异样——全身上下一点劲都使不出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吃力,勉强支起身子倚床坐好都像是耗尽所有力气,呼吸急促而粗重,上起不接下气。

    “温玥珂……”凌鸣铮疼得龇牙咧嘴,从嗓子里逼出三个字,勉力抬了抬手,可是双臂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就连轻轻抽动手指的简单动作都难以做到,腕间时不时传来刀割般的尖锐疼痛。

    大脑受到伤痛的刺激,不由自主浮现出玥珂在无相修罗塔里手持利刃刺入他的血rou、干净利落割断经脉的画面,四肢伤口处越发炽痛难忍。

    凌鸣铮一腔怒火越烧越烈,脸上的肌rou扭成一团,继而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面容上蔓延开来。

    “……”他呼吸一滞,竭力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却没摸到往日深邃凌厉的侧脸线条,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厚重而紧绷的白纱,这才恍然想起那时在塔中,玥珂不仅废他武脉,还毁伤了他的面容甚至刺瞎他的双眼,如今虽能勉强视物,视线却模模糊糊看什么都不真切。

    什么是深仇大恨,想必这就是了。

    怒火攻心,凌鸣铮一拍床沿,喉头发出一声嘶吼:“来人!人呢!都给我滚进来!”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守在门边的下人们地垂着头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玥奴在哪里!”凌鸣铮拉开层层床幔,怒睁着的双眼泛着一层可怕的血色:“把她带过来!”

    “……”满屋子侍女小厮瑟瑟发抖,无一人敢言。

    凌鸣铮满腔暴怒,一拍床沿,厉声呵斥:“都哑了不成?人呢!”

    他的声音嘶哑,双目血红,怒意冲天,可因为身受重伤气空力尽,尾音里带着难掩的虚弱气息,威慑力比起过往大打折扣。

    “禀、禀告家主,玥夫人自从那日离府,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啪——”凌鸣铮勃然大怒,随手抄起床头的摆件砸去,却因四肢乏力“哐啷”一声掉在自己脚边。

    “谁允你叫她夫人!一个包藏祸心的贱奴,也配做我的夫人?”

    那回话的侍女被吓了一大跳,哆嗦着叩首求饶:“奴婢言错!求家主恕罪,求家主恕罪——”

    凌鸣铮身受重伤武脉被毁,浑身不得劲,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找不到地方宣泄,心中本就憋涨得难受,此时此刻耳边充斥着侍女惊恐的求饶声更觉心烦气躁,怒火横生,不禁恶从心头起,怒呵一声:

    “蠢笨东西!既然不会说话,留着舌头也是无用!来人,拖出去割了她口里的废物喂狗!”

    家主平日里虽然严厉重规矩,却从未对下人动用过毁伤身体的rou刑,那侍女顿时愣在原地,连求饶都忘记了,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凌鸣铮,直到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架起身子往外里拖去。

    须臾过后,院子里响起一声短促的痛叫便再也没了声响。

    凌鸣铮耳边清净了,脸上神色略微缓和,指着下一位侍女道:“你来回话。”

    能在家主房里伺候的侍女小厮,虽说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但个个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亲眼目睹同侪血淋淋的下场,在场众人心有余悸,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被凌鸣铮点到的少女,虽然面容煞白,说话时连双唇都在颤抖,好在声音还算平静,听起来清晰明了。

    “禀家主,玥奴自出逃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眼下家中府兵并城中护卫已经倾巢而出,想必再过不久就能捉回逃奴。”

    凌鸣铮:“都过去多久了,还是毫无音信吗?”

    小丫鬟战战兢兢摇了摇头。

    “混账!那日在塔中,我明明已下令让人穷追不舍,为何还没捉到人?”

    脑中记忆一点一点复苏,光线昏暗的石塔之中,温玥珂尽纳兄长内力,越过南城重重追兵,翻身坠塔,不知所踪……他发了疯似地大吼大叫,可塔中众人似乎不认识他似的,面面相觑不为所动。

    是了,当日温玥珂毁他面容,他满脸鲜血形同厉鬼,以至于南城追兵竟无一人识他,最后还是他勉力拽出腰间城主金印才得以号令众人追击而去,但想必已延续时机,这才让对方逃走。

    “……”凌鸣铮震怒难消,哑声喝令道:“拿镜子来!”

    侍女明显瑟缩了一下,看起来十分恐惧,可又不敢违逆暴怒的家主,无奈之下不得不应声起身,捧起妆柜上的圆镜挪至床前。

    凌鸣铮揭开脸上层层纱布,抬眼看向镜中,只见清晰的镜面映照出一张面目全非的狰狞面容,眼眸一片血红,脸上布满斑驳的血痕,交错纵横,犹如被锋利的刀锋反复切割,每一道痕迹里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完全不复昔日深邃俊朗的模样。

    渐渐复苏的记忆中,他被人抬回府中,视野里一片刺目的鲜红,乱糟糟的声音充斥在耳边,隐约听见有人仓惶跪地,声音颤抖:“……城主大人双目尽毁,武脉寸断……更棘手的是,心脉受损,伤势沉重,救治过程中如有不慎,恐怕……”

    他听见自己咬着牙,哑声命令:“快……快去……城北,寻医圣……她有办法……”

    “啪——”凌鸣铮愤然拂袖摔了镜子,冲抖若筛糠的小侍女大声咆哮:

    “怎会如此!空青和她师傅呢?府上的医者都死了不成!”

    侍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低垂瑟瑟发抖,生怕暴怒失智的家主忍不住往自己脸上也划上两刀。

    “我与师尊无恙,府上医者没死,但城主若再不控制情绪恐怕才会怒火攻心,命不久矣。”

    空青手上提着药香,越过一地战战兢兢形同惊弓之鸟的下人走入房中,停在凌鸣铮窗前。

    “城主,保重身体啊。”她双眉微蹙,脸上浮着一层浅薄的忧虑,伸手托住他扭曲的丑陋面容,另一手轻轻扫过眼睑,慢悠悠道:“师尊费了好大的力才保住你的性命,还为你换了一双眼,才让你勉强能够视物,若你自己把自己气死了,我师尊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